第二十三章
翌日，天气晴，带有微风。醒来的时候李倩已经为我把电视调到了体育频道，里面放着NBA的比赛。李倩在被窝里抱着我说你还爱我对吗?我目光呆滞，望着电视。恩，很爱你。
李倩说那我们和好好不好。
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也许早该好好谈一下了。不过谈了结果也不会改变，还是少伤点心为妙。我摇了摇头说我在51里写了一段话，我给你看。说着我娴熟的用手机连上网页，找到那段话。李倩拿过手机，碎念起来：
离开李倩半年里我眼中流血，心内成灰，那些颓丧，消沉渗透在我的青春里。可在每个鬼影绰绰有的夜里，我心中始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影子。仿似我还是那个16岁的少年，那个独自站在女生寝室大门看着李倩背影的少年。以为销声匿迹的回忆，却也只是露影藏形而已，对自己的欺骗，经不起那幕的抨击。
李倩问那幕指的是我和他去宾馆的事吗?你真的误会我了。
我埋着头想误会也罢，现实也好。终究都会淹没那段青春的。李倩仍在一旁念叨：
“如果我说我跟那个男的没有什么你相信么?”
我信么，如果我双眼瞎了的话，我会信。我起床穿好衣服，说我们不吵架，你选地儿，今天我两好好玩上一天。
李倩咕噜着眼睛思考，我看得着急搭口说去岩神山吧。岂料两人却是异口同声而出。我们彼此都是无奈的笑笑。
那天我和李倩爬得很有默契，我拿起树枝在前面开路，累了李倩又会接过树枝拨开晨露。快要到寺庙的路是石阶，李倩穿着帆布鞋沾水易滑，我下意识的拉着她的手走得有惊无险。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在变，生活在变，但那种累积的默契却从未改变，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能知晓对方内心。
到寺庙时我满头大汗，李倩拿着纸巾轻轻为我擦拭。她拉着我跪拜了寺庙的每一个神仙。最后我们爬到一个依仗石头用木头堆砌的阁楼里，里面供奉着月老，李倩照例跪拜在月老面前嘀咕了许久，我也如当年站在阁楼上，看着周围依然葳蕤的树林和身下几近朦胧的山峦。
李倩站在我背后说男人，来一句哇!我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庄重肃穆的感慨：
人之初，性本善，三岁就会抓黄鳝
到如今
一杆枪，两颗蛋，操起家伙就开干。
李倩在后面被我杀猪似的狼嚎逗得一阵欢笑，那声音，如此的怀念。
中午客人众多，我和李倩只得在狭窄的厨房里同几个人挤在一张桌上吃饭，三个素菜，一碗泡菜汤，一叠酸菜。几个人狼吞虎咽。
一个婆婆端了一叠酸菜在我和李倩面前：“小伙子，长大咯!你女朋友比以前还漂亮了，现在年轻人谈那么长时间的不多了，好好珍惜哦。这碟泡菜婆婆送给你们吃。”
我对着老人家赶紧说着谢谢。一旁的李倩脸红如晚霞，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我记得高二我和李倩在上山时看见这位婆婆背着一箩筐土豆，后来是我替她背到寺庙的。李倩问我记得这个婆婆吗?我点点头心却一直往下沉。曾几何时，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如今却是黄梁已熟，朱颜依旧，有些隔阂，不是记忆能够弥补的。
那天后来的记忆不算好，因为我和李倩多年后再次上演全武行。
傍晚李倩想在仁和吃玉林串串香，我打电话让杨子辰和陈强一起赶了过来。饭桌上李倩当着众人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问：“记得这是什么吗马建华?”
我看了一眼心里有点挣扎，我和李倩有个习惯，每年年底都会做个总结和展望下未来，这些年所有记录全在那个本子上面。我嗫嚅道：“我记得。”
李倩听得欢喜，一页页翻过，嘴角蠢动：“04年，我跟李倩谈了朋友。未来的日子我争取得给她办了。李倩老婆备注：色狼。。。。。。09年，电脑辐射太多，我体力不好。未来的日子我得健身，争取跟李倩一天来个三四次。李倩老婆备注：超级色狼。那时，我正气喘吁吁的躺在她美丽的身体上。”
这是一个色狼的成长史，这是关于初恋最美的回忆。如今，她在我对面，分享点滴，我抽着闷烟，暗自神伤。
李倩继续念叨时朱棂儿打电话过来，我尴尬的捂着嘴悄悄说了几句，挂完电话对面的李倩发飙了。
李倩蹭的一下站起来，手一把将桌上的作料碗筷掀在地上：“马建华你他妈是人不，老子为了你去烂山区教书，你狗日的背到老子跟别个婆娘乱搞。”
我坐在凳子上处乱不惊：“锤子大爷要你去读专科，自己分去破学校现在还好意思怪别个。”我太了解李倩，想一下子把她激怒，早点结束这场争吵，旁边看戏的人不少，自己脸面也觉得难受。
李倩居然完全不上道，左手叉腰，右手居高临下指着我：“说，是不是那个姓朱的贱人打起来的，电话给老子，我到要看看敢和我抢男人的婆娘到底有啥子能耐。”李倩一如当年，情绪已经失去理智，浑身怒气的跑过来跟我抢电话，我心想死了也不能让李倩打电话给朱棂儿，那样我就什么都没了。
李倩拼了命的抢我手里的电话，她本身就比我高，又是运动健将，从高中武斗我就没赢过。我一时心急，抡起右手啪的一耳光扇在李倩脸上。“抢你屋头出了事。”去年底李倩老汉出车祸去世，这句话是她家的禁句。李倩果然愣在原地，眼泪涔涔滴落。
陈强出人意料的一拳挥在我的脸上：“建华你说啥子。”我顿时感觉口腔一阵血腥。
李倩反应过来后扑在我的身上乱打：“我叫你狗日的说我家，老子跟你拼了。”我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脚一滑，硬生生滚到了马路上。我坐在地上满是委屈，眼泪禁不住流出，李倩想过来拉我，我满脸鼻涕眼泪的指着李倩：“你不是想晓得我为啥子跟你分手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个烂婆娘，我们就不会有今天。”
回家的路我眼泪一直不停的流，付出的感情，走过的路途，终被一记耳光抹黑，如今像是回到了原点，我依旧是一个人。那些所谓的雪吟歌唱，凤冠霞帔，都只是红尘里的一粒尘埃，婆娑起舞,姿态优美。爱情，只不过是风花月夜后盛产的垃圾。而此刻的心疼，才是最真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