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许多故事都不再有值得相信的理由,期待也已乏善可陈毫无新意。我实在不能想象活生生的躯体幻化为一个盒子的重量,陈强说我们都是阎王殿前晃悠的小鬼,随时可以报道,现在他选择带着他的骄傲和丰功伟业在高潮时戛然而止。而我该怎样总结他短暂的一生,黑社会大哥,商人或是我的兄弟?只是青山一去,何来评判的意义,生活的剧本从来都不会按照想象的剧情走完,这便是注定的残缺。
我难以接受的瘫在陈强粉身碎骨的尸体前发愣,呆呆的瞪着杨子辰。何丽在旁跟医院沟通直到陈强进入太平间,地上的血迹慢慢消融,我狼狈的跑过去忽的一耳光扇在杨子辰脸上,怒火攻心的抓住他的衣领质问:“老子让你好好看着陈强,他是我们的兄弟。”然后又是一记记耳光落在杨子辰脸上。打到最后我们都靠在一起抱头痛哭,眼前像是伤了谁的神经,彼此脆弱的不敢去记忆现在所发生的。
杨子辰在地上颓丧的问:“建华,把陈强的尸体带回攀枝花吧,让他父母见他最后一面。”
我砸吧着眼泪说:“陈强忍心这副模样见他父母吗?烧了吧。”
陈强下葬那天天气阴霾,冷风灌得胸口发闷。周围山间树木葳蕤,陈强就这样匆匆走过了二十三年的青春,陪伴他的只有那个冰冷的铁盒和黑暗的坟墓。陈强父母跪在碑前哭得歇斯底里,到夜晚一点才摇摇欲坠的离去。李倩赶了回来,我们一行人站在坟头,谁也不愿离去,伊人眼泪几颗,我的心却在慢慢变硬。
杨子辰点燃三支烟静静的放在陈强坟前,一张张烧着望山钱。我仔细摸着碑上陈强的名字,“是哪个杂碎说要当我一辈子大哥,你他妈说我们三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就这样撒手了还是不是兄弟。”说着眼泪就簌簌流下。
天气更加寒冷,周围乌鸦鸣啼横满天,看人间婆娑,年少轻狂的青春,错过了爱情,失去了兄弟,为何青涩的我们脚步竟都兀自走向迷茫。一些画面正在浮现,陈强,杨子辰,李倩,朱棂儿。。。他们的一颦一笑都穿梭在我的生命中,。我想,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
我起身在黑暗里摸着朱棂儿清秀的脸庞:“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了。”朱棂儿紧紧的抱着我反复呢喃:“不要,我不要。”我的胸膛那么热烈的感觉到朱棂儿的泪水,可我仍旧残忍的推开她:“听话,明天你还上班呢?”
我转身疯狂朝校花和何丽咆哮:“帮我把朱棂儿送回去。”她们远去的身影逐渐消失于黑暗,只是朱棂儿可怜的哽咽声还那么的清晰。我不后悔,陈强丢掉的性命,现在轮到我去搏回来了。
李倩悄无声息的过来抱着我:“男人,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还是那么冲动,不过这才是我认识的你。”迎着熟悉的怀抱我莫名的感动。李倩的话无形给了我很多力量,这次如能偿愿,无论机会如何,我都该重新去追求李倩。我埋着头说:“谢谢婆娘。”
李倩像母亲般摸着我的头:“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是我见过最讲情义的男人。”我紧紧抱起李倩,用一个冰冷的吻回应她的鼓励。
杨子辰睁起如血的双眼:“建华,这事不能你一个人。”
我缓缓从李倩身上抽出握住杨子辰的手:“你现在有老婆孩子了,是兄弟就不要插手。”
杨子辰狠狠甩过我的手:“是兄弟就更要在一起。”耳边又响起陈强的话,我默不作声和杨子辰互拥拍肩。
陈强生前没履行完的合同杨子辰全部派人去赔了钱,那些老板听闻陈强走了很能理解,在这事上也没难为我们。我想陈强一生光明磊落,如果他还在,也会这样做的。只是小黑那厮,现在听闻春风满面,定不能轻饶。
我重新去办了张银行卡,把陈强打给我和杨子辰总共三百七十八万的钱全部存了进去。我有时想人这辈子究竟为何存于世界,金钱女人或者权利?那谁会愿意在二十三岁就成为别人的追忆,换用网络的说法留个操蛋的传说?如果当时听了那老和尚的话,如果杨子辰不是五一结婚,如果陈强一早就赶过来结局是否不该如此?
把钱送到两位憔悴的老人手中他们只是无声的接过,陈父黑脸无光,郁郁寡欢。陈母低声戳咽,苟延残喘,据说这几天哭晕了两次。陈强的车已修好,而剩下的两个产业我和杨子辰发誓都要做下去。我们同换了无记名电话卡,与外界断联。杨子辰帮我跑李倩的关系,暑假一过李倩就能在仁和当老师了。
小黑这些日子一直在我们眼皮底下,那嚣张的神态看得杨子辰几次差点动手都被我死死按住。那厮估计也是心虚,身边无时无刻都有一群人。害我和杨子辰在他家附近埋伏了几天都没有机会。
陈强死后我就和杨子辰合计过。杨子辰说找道上的人阴死小黑,我摇头说:“不行,小黑也是道上混的,没人会接。”杨子辰说:“报警。”我骂他傻,人又不是小黑杀的。但无论哪一条路,我们都一直认为小黑必须下去陪陈强。路有操刀客,一刀死一个,不信收拾不了小黑。只要做得隐蔽,等小黑一死,我们生活照过,再不济,凭杨子辰老汉的关系,最多出去躲几年。
小黑租的房子在报社旁边,白天我们一直不敢动手,那厮一般深夜回来到第二天下午才会出门,如果在他门口围堵,只要他叫一声我们就吃不消。每每夜晚他回来也都有人跟随,这事缭人火烧。
已经第七天了,小黑凌晨两点回家,身边仍旧有三个人护送,只是没过多久那三人又都下了楼开车扬尘而去。小黑下车时脚下踉跄,身子浮虚,一看就喝昏了头。我在旁边的小坡扔下手中的烟坚定的说:“管不了了,现在就弄。”本来我们原计划是等小黑独自回家时再动手,但我和杨子辰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只要弄开门,什么都成了。
杨子辰手握尖刀浑身发抖,慢慢跟着我走进楼道里。我低声说:“就当打架,怕锤子。”其实我自己也心惊胆颤,只是守了这么久,不就为这一刻吗?我们不敢吱声,用手机照明一步步摸到了三楼。我示意杨子辰带好口罩后使劲拍了下砰砰直跳的胸口鼓励自己,然后得瑟用手机放起姑娘我爱你,粗俗无边的声音响起时,走道的声控灯突然而亮,吓得杨子辰畏惧的小跳了一下,我狠狠瞪住他煞白的脸心里暗骂。
感觉心脏就快从口里蹦出来时我使劲在自己身上掐了一下,然后按捺紧张敲响了门:“黑哥,婆娘来咯。”里面一片安静,丝毫不见反应,我又惶恐的敲了下门,过了几秒我看见从猫眼里传出的光线,顿时手忙脚乱的带上口罩,陈强,马上就有人偿命了。
小黑抽抽嗒嗒漫骂了半天,然后我还听见他摔倒在地的声音:“小杂种,老子马上开门。”瞬间压力如万斤石头,气氛比好莱坞悬疑片更加可怖。我拿起那把十五块买的榔头紧紧贴在墙边,杨子辰也过来靠着我。灵魂在深渊打转,门缝隙一丝丝拉大,我豁了出去心想日你妈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黑头一伸出来就结实的挨了我用力的一锤,杨子辰利索的拉开门一脚把小黑踹进了客厅。关门,锤子尖刀凑上。那厮脑袋又被我狠狠来了两下已经晕到在地,杨子辰一刀刀叉得血溅,看着他惊慌却毫不停歇的动作我拉起杨子辰怒吼:“够了,快点跑了。”
身后的小黑鼻子和嘴巴不停冒着血,一动不动躺在了地上,我心中默念,这是你该得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