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栗终未熟
与米齐诺娃的初恋
的幸福拉开距离,但这又是在确认了另一种隐秘的幸福之后的释然。提笔写这封信的原因,是她从契诃夫的《海鸥》剧中认出了自己:“我是星期一去看的戏,而今天是星期六,直到现在整个的我还处于它给予我的感染之中……她(指剧中人物妮娜的表演)给予了我如此美好的艺术感受,以至于我在剧场里泪流满面,我从来没有在剧场里这么哭泣过……”
童老师做这封信的解读时,给出了一些信外信息。原来米齐诺娃此时已经知道,契诃夫正与莫斯科艺术剧院的女演员克尼碧尔热恋,而令他们相识的契机,正是这部《海鸥》——克尼碧尔也在此剧中参演了角色。最后这封信中,米齐诺娃向契诃夫索要照片,已是要做永久的纪念,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表达的:此前我还曾寄你一些照片呢。而她提到的那些照片,是1898年10月11日从巴黎寄出,照片后抄录柴可夫斯基一首浪漫曲歌词,“以作为对于八年来的良好关系的亲切纪念。”那时,她尚不知契诃夫已经在9月9日遇到了克尼碧尔,爱的新萌芽已经长出。但这封信读来已像告别的前奏。当然谁都能看出,契诃夫也给了她最好纪念,把她写在了自己的剧中。
米齐诺娃是契诃夫妹妹的同事,很早就是契诃夫家中常客。从他们的书信中能看出,她和这家人相处融洽,甚至契诃夫兄弟几个,都很迷她。我想契诃夫一家人肯定也认为,这个美人迟早会成为家族成员。但是世事难料,他们终没有走到婚姻这一步。从艺术的角度,米齐诺娃与契诃夫的相遇,是适时的,但从婚姻的角度,米齐诺娃又出现得早了一些。早就早在,连她自己都好像心性未定。出入于契诃夫的朋友圈,她难免也被他人吸引。1891年秋,她就和伟大的画家列维坦,有过半年暧昧。虽然有研究者认为,这位杰出画家画出《深潭旁》等名作,和她不无关系。但回头看,这段情缘很可能已给她与契诃夫的恋情前景投下了第一道阴影;第二次,便是1894年米齐诺娃去巴黎与剧作家帕塔宾科私奔。
当然,读米齐诺娃动身前写给契诃夫的书信,也能感到,她那时已经对契诃夫有所暗示,但契诃夫不接茬儿,她也就走了。后来受伤而返,之后的1896年,又与契诃夫有过一段旧情复燃。或许这次对她,已经把契诃夫允婚日看做“无上幸福的日子”,但这时的契诃夫,偏偏又一次不接茬儿。契诃夫当然愤怒于那个男人“猪一样”的行径,让一个美丽女子怀孕并抛弃她,所以在《海鸥》剧中他写下这段台词:“在一片湖水边,从小住着一个少女,像您一样的少女,她爱恋着这片湖水,像一只海鸥;她也像只海鸥那样自由和幸福。可是,偶然间来了一个人,看见了她,只是因为无事可做,便把她毁了,就像这一只海鸥。”但是一个艺术家将曾经的所爱写进剧本,或许也意味着,这一段的苦恋从此就翻了篇。
与米齐诺娃的初恋
2014年与2015年的契诃夫,都出奇地火爆,不仅因为这两个年份连接着两个重要纪念日:契诃夫逝世110周年,以及诞辰155周年,还因为围绕着他本人,有两出话剧先后排演。都围绕着他的情事,素材还都来自他那些书信。而这些书信,又在这两年集中问世,去年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爱的故事:契诃夫与米齐诺娃》;今年,是商务印书馆的《可爱的契诃夫:契诃夫书信赏读》。后者收录契诃夫与妻子克尼碧尔的通信。
契诃夫从19岁就开始写信,一直写到1904年6月28日(书信集里的日期均为俄历)他逝世前几天。他的书信写给家人、文学界人士、剧院导演还有爱他的女人,构成作家完整的精神世界与情感世界。两本书译笔都出自契诃夫研究专家童道明先生,每封信后还有他的注释点评。点评之妙之及时,集中体现了童先生多年研究契诃夫的功力,也给我们提供了更多信外的史料。
因为与那个年代许多杰出女性都有交往,契诃夫的情事难免惹人猜想。但是两段主要的情感线,在书信上还是一目了然的。它们之间的起落接续,对照来看,尤让人感慨唏嘘。我就是在某天早晨翻到米齐诺娃写给契诃夫的最后一封信,心里起了感伤。其实,很多的情书,最动人的就是最后的告别信。告别也等于终极告白,这封写于1900年1月22日的信里就有这样的语句:“好了,再会了,握您的手,祝您幸福。我很想见到您。”一个“祝您幸福”,已将自己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