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我都在做笔记,仔细审视我的生活记录,想着从哪里下笔,如何下笔;我看到的不再是随便一本书,而是书本的一生。但是我没有开始写作。四壁空空如也:在见你之前,我把墙上所有的东西都拿下来了。就仿佛我已经做好了永远离开的准备。墙上那些我俩的头靠过的地方显露出来。电闪雷鸣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体验最狂野的梦境:我们去了塞尔维尔[8],然后去了非斯[9]、卡普里岛[10],最后到了哈瓦那。我们到处旅行,总有一台打字机和许多书相伴;你总在我身边;你看我的眼神始终如一。人们说我们会很惨,我们会后悔;但是我们很快乐,我们总是放声大笑,我们纵情高歌。我们说着西班牙语、法语、阿拉伯语和土耳其语;到处都有人接纳我们;他们在我们的道路上撒满鲜花。
我说了,这是一个狂野的梦。但这才是我想要实现的梦。我的生活和文学都算上,爱是唯一的发电机。你用你那善变的灵魂给了我一千种爱,成为我狂风暴雨中坚定的锚,成为我天涯海角温暖的家。在早晨,我们继续昨夜未尽的。一次又一次的醒来,你坚持自我,坚持过自己想要的那种丰富多彩的生活。你越坚持自我就越想要、需要我。你的嗓音更为沙哑,深沉,你的眼睛变得更黑,你的血更浓,你的身体更为圆润。你的低眉顺眼如此撩人;你的迫切需要如此专横。你比以前更为残忍——一种有意识的、任性的残忍。而我对这种欢乐贪得无厌。
亨
▌马克思写给燕妮的情书
我又给你写信了,因为我孤独,因为我感到难过,我经常在心里和你交谈,但你根本不知道,既听不到也不能回答我。我的照片纵然照得不高明,但对我却极有用……你好像真的在我的面前,我衷心珍爱你,自顶至踵地吻你,跪倒在你的眼前,叹息着说:“我爱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