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面的VANS开始,一直到东面的innisfree,我每天来回走足100趟就下班,推销一份有一份的提成。
等钱赚够,我没日没夜狂背了两个月,把托福、GRE过了。我哥的申请也成功了,去普林斯顿。我在电话里跟郑小玲说,干脆你也申请一个吧,就去哥伦比亚。我哥没等毕业季就回家了,在海边给别人当帆船教练,赚学费。
宿舍两个学霸都申请了暑期项目,去美国逛逛。我听了我哥的建议,申请了一学期的海外交流,为以后出国做铺垫。刘哲类哪也不去,继续打游戏、抽烟、研究核物理。郑小玲说下学期我就见不到你了,我说是啊,不能把你肚子搞大了,她笑笑,说你先把护照办好。去大使馆那天,我看见对方是个黑人,一下就High起来了,直接喊了一句“Hey, you”,黑人脸上绽出巨大笑容,站起来和我握手,“Dude, I’m shocked”。
放暑假了,我收拾行李准备回去见郑小玲。我的诺基亚响起了经典的铃声,然后被告知共和国今年六十岁了,年轻人要去走方阵。党委书记在动员大会上说年轻人踊跃报名自愿走方阵,我从教育材料上撕下一页纸,写下“郑小玲”,折成纸飞机,向主席台掷去。那一天,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起哄声此起彼伏,纸飞机漫天飞舞,领导讲话被打断。十月一号,郑小玲打电话来,说你不是在第一排吗,我怎么没看见你。我说反正胡锦涛看见了。
十一假期刚过,我准备出国交流了,班主任到宿舍来看我。她嘘寒问暖一阵,然后拿出一张表,让我填,学校心理辅导中心要对全校学生做个抽样调查,考虑到你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好,我们班让你去。我把表填了,她让我星期六早上八点过去。我很礼貌地把她送到楼下,刘哲类一直不喜欢班主任,自始至终他都光着膀子打DOTA,一言不发。
心理辅导老师是个大胡子,上来就问我体重多少,我说我经常游泳健身,体重一直控制在一百四。他指着屋角的健康秤,是吗,去称称。我站上去,电子屏显示105。我的第一反应是电子秤坏了,大胡子说你回来吧。他让我坐下,手里拿着一叠材料,班主任老师让你来不是做抽样调查的,我们发现你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所以今天对你进行一次治疗,治疗已经得到你所在院系和你家人的同意。大胡子递过来一张表,上面有班主任和我父母的签名。
我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装冷静,问大胡子我有什么问题。
他反问我和室友关系怎么样,我说和刘哲类关系很好,其他两个也很融洽。
他点点头,问我看没看过电影《美丽心灵》。我说看过,你什么意思?大胡子说电影里纳什的室友是他想象出来的。我说不可能,我和三个室友天天在一起,都快一年了。
今年是你在北大的第几年?第一年啊。第一年还是第二年?我肯定是第一年。
你的室友,他们现在在哪呢?我说刘哲类正在打DOTA,其他两个申请交换项目去美国还没回来。
大胡子若有所思地问我,刘哲类是北京人吧?我说是啊。他问刘哲类北京人干嘛不回家住要在宿舍,我说这很正常啊。
他把双手撑在桌上,半俯身子对我说,刘哲类根本没申请宿舍,你们宿舍从一开始就只有三个人,其他两个室友根本没有出国交流,现在就在北大,他们被你惊吓,向宿管中心申请搬到别的楼了。
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