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跳槽这个问题上,我总觉得林韶无论是言语还是举止,都有些不太自然,似乎想掩饰什么。而且,她好像还有点犹豫,不是很确定要跳槽似的。有几次我很想诱导她说出,可她防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松口。
最让我觉得莫名的是,其间林韶忽然盯着我,很认真地问我:“星星,如果我要你一起走,你走不走?”看到我露出愕然的样子,她很快又哈哈大笑,说她是开玩笑的,我用不着这么紧张。
再后来,我们都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趣,便随便聊点别的。但也都是一些无关痒痛的话。
将到六点的时候,温月打来电话,我一直走到咖啡馆外边才按接听键。温月问我在哪里,晚饭要不要在一起吃?我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答应了。其实我答应她,主要是不想和林韶一起吃晚饭。老实说,这个下午,我和林韶聊得并不愉快,甚至觉得有点压抑,憋闷得慌。
我回到位子上,跟林韶说朋友约我一起吃饭,所以得走了。林韶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好暂且先坐下。林韶却又说,那你去吧,我还想再坐一会。
我于是向服务生招手,想叫她结帐,林韶却说,你走吧,我一会还要在这吃饭,我来买单。
我说,那怎么好意思?
林韶对我摆摆手,意思是叫我快走。
我想,或许是因为我刚才接温月的那个电话让林韶起了疑心,所以她才忽然变得这么漠然而淡然。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朝她点了一下头,然后便转身离去。
我来到温月说的那家汤锅店时,温月早就到了,而且已经点了一锅老鸭汤。再看旁边的几碟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我刚坐下,温月便说,你看还需要再点点什么?
我笑着说,不用了,你点的全是我爱吃的。
温月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吃到一半,我去了一趟洗手间。不想居然在洗手间里碰到了黎水。我们连说好巧,好巧,在这种地方都碰得到。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为了照顾老太太不吃辣椒,所以黎水才带她来吃汤锅。
“秦孜米也来了吧?”我问道。
黎水点点头,眉宇间藏着无限的甜蜜。
我问明他们坐的位置,然后说:“一会再过去看看,顺便给老太太打声招呼。”
黎水拍拍我肩膀,说,好。
接着,黎水又问我跟谁一起来?
一时之间,我竟被问住了,不知道如何做答?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告诉过他我和温月的事。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应该不该、怎么介绍温月?
但见黎水呵呵一笑,说,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一定是个美女啦,一会我就去拜会拜会。
我傻眼了,呆呆地站着,直到黎水出去了也没动一下。
回到座位上,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温月实话实说。我说,我刚才在洗手间里碰到了一个朋友,一会他可能要过来,不知道……
“你觉得我和你朋友照面合适吗?”温月没等我说完,便飞快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我心里很矛盾,“我也不知道。”
温月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果断地说:“不用说了,我不希望见他。”
虽然我和温月顾虑的一样,但是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我咬咬嘴唇,然后轻轻吁了口气,说,好吧,那我现在就过去找他,不让他过来。
可是,我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迟了,黎水正笑容可掬地向我们走过来。
我拼命向黎水使眼色,希望他能识相走开。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我的意思,反而走上来对我打了个哈哈,又微笑着向温月点头致意。
我暗暗叫苦。心想,这下可完了。
更可气的还在后头,黎水大大咧咧地坐到我旁边的一张空椅子上,然后嬉皮笑脸地对温月说道:“美女,你好!请问怎么称呼呀?”
温月眼皮翻了一下,又转过来看我,没有做声。
我连忙站起来,连拉带拽地将黎水架走。黎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嘴里哼哼唧唧。
我一直将黎水拖到汤锅店外边,这才放手。黎水一脸困惑地看着我,问道:“你小子什么意思?”
我苦笑着说:“这事回头再跟你解释。”
黎水不依,说:“不行,你要是不立刻跟我讲明白,兄弟都没得做!”
我露出一个痛苦万分的表情,说:“兄弟,你还不明白吗?她不希望我……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黎水疑惑地问道:“她到底是谁呀?和你什么关系?怎么以前没见过,也没听你提起过?还搞得这么神秘,好像害怕我认识似的!”
我无奈地说:“这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很难跟你说清楚。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回头我一定跟你说个明白。”
我不等他说话,便推了他一把,说:“走吧,到你那一桌去,我跟老太太打个招呼!”
黎水虽然还不甘心,但还是饶过了我。他说:“回头你小子不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小心我跟你没完!”
我又连着推了他几下,说:“好啦!别废话了,你还信不过我吗?”
黎水恨恨地说:“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所以今天才被你弄得一头雾水。你小子,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怎么连兄弟都要瞒得这么紧!”
跟黎水的老娘打过招呼,又和秦孜米开了两句玩笑,我才拱手告退。黎水瞪了我一眼,挥挥手,恶狠狠地说道:“快爬!我不想看到你!”
我苦笑着走回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这算什么呀?偷偷摸摸的,连最好的兄弟都得掖着藏着!
走到座位旁,我发觉温月的脸依然绷得很紧,仿佛欠她大米却还她糠一样。而且看到我回来她也不吭一声。
本来我心里就不好受,再见她这样,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我用力拉开椅子,重重地坐下去,然后故意咳了两声。
然而温月却自顾自地夹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心头的无名之火腾地熊熊燃了起来。我鼓起眼睛,不停地在温月身上扫来扫去。而温月始终无动于衷。终于,我无法再忍受下去,将面前的碗往旁边一推,说:“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温月还是置若罔闻,头也不抬一下,只顾默默地吃着她的饭。
我的心仿佛一堵古老的破墙,历经了无数凄风苦雨之后,终于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了。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没有任何犹豫,便大步地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