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顺风顺水的调情。
樱花对自己的回答大吃一惊,尽管她所说的“坏”是真的坏。可是,明显地,这个时机、这个口吻,仿佛是对坏人的一种鼓励和纵容。
江欢便笑起来,稳操胜券的笑——入宝山岂能空手归?他一定要得到点什么。他的笑声通过听筒传过来,仿佛是紧紧贴着樱花的耳朵,那么近,近得让人心惊肉跳。
樱花和谁赌气一样挂了电话,她对自己似乎很失望、很惊诧。她不知道,良妇对浪子从严都是没有免疫力的。
江欢的短信发来:“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女人。”
每一个字都闪烁着日月可鉴的痴情,烫得樱花乱了方寸。
4
“爱来如山倒。”这是江欢的话。他说,这么多年来,他以为自己早就没了爱的能力,原来只是没有遇到值得爱的人。他说,他这一生除了蓝樱花,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了。他说,如果可以,他愿意为樱花抛弃一切,虽然他是有家室的人。
江欢的话像藤蔓,伸出密密麻麻的触角,裹住了樱花。可是,樱花又怎么肯信,她不是不知道现在男人的薄情。那些负心人、那些惊世骇俗的绝情,还有那些下了床就恩断义绝的传说,樱花怎么能不防备呢?
何况,樱花也隐约听说过江欢的逸事,她怎么能轻易交付自己?
可是,江欢从未对樱花有过丝毫冒犯,他痴情又文艺。他给樱花写诗,给樱花讲那些老土的海誓山盟,他发乎情又止乎礼。
他们最亲密的那一次,樱花嘴角沾上蛋糕,江欢扶住她的脸,给她抹掉。江欢的手指温凉,却导火线一样,让樱花热得要爆。 她忽然就生气了——虽说近之则不逊,可是,远之也要怨的。难道是自己不够美?否则他为什么这样呢?虽然有人说过女人二十八九岁便到了“青黄不接”的时令,可是樱花婚后没生孩子,身段窈窕,她一直是“青枝绿叶”啊。
江欢轻轻握住樱花的手,低声说:“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懂得珍惜,珍惜樱花的好、樱花的人。”
怎能不动心?一个浪子,肯这样俯首称臣,招安于良妇。哪怕他有多么花团锦簇的过往,而她,却能够成为他的终结。有这样经天纬地的成就,哪个女人不欣喜若狂? 樱花到底动了心——这才是女人的“七寸”。
5
丈夫说就要回来的时候,樱花诧异了一下——她好像活在一部三流电影里,原本戏份正常的男1号被导演忘记了,一直到故事结尾才突兀出场。
丈夫有点木,是“家常菜”的脾气,口味不见得惊艳,却熨帖温暖,任事都随她惯她。可是,女人的奇怪之处就在于,凡是你能给予的,她都不要。而且,当婚姻遭遇了爱情,哪有道理可讲?樱花想,当她和江欢把喜帖给朋友们时,他们得有多吃惊!自上次酒吧后,他们还以为樱花和江欢再无交集了呢。
江欢是爱她的,尽管他还没给她承诺几时离婚娶她。或许,会是今晚?江欢刚说新买了水晶吊灯,让樱花去他家里看。樱花隐隐透不过气来——他怎么还是那么顾家?
江欢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他说:“我的身边一定要有你选下的物件,就像你陪着我一样。先是望闻问切,后是举重若轻,还那么深情如许,樱花就没了退路。”
那吊灯真是华美绝伦,一溜的流苏亮似水银,泻下来,满室生辉如梦如幻,让樱花迷失。
江欢就在奢华的吊灯下吻上来,樱花略略挣扎——象征性的。江欢错会了她的意,咬着她的耳朵:“她出差了,孩子在同学家,你放心。”樱花怔了怔,她要的不是这句话。
他继续吻,手从樱花的背后伸进去,娴熟地打开了她的胸衣搭扣。樱花胸前的“小兔子”颤巍巍跳跃出来。樱花想起以前的梦,身体软倒在沙发上。
明晃晃的吊灯下,樱花的身体如丝绸般光滑。江欢一下一下地奔突撞击,樱花跌宕起伏地叫起来——彼此早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算温故了。
再怎么神魂颠倒,樱花还是惦记着她期望中的那句话。她攀扶着他的肩膀,吻他沉溺的汗水,娇喘吁吁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主动问男人这个话题,是犯忌讳的,而且樱花觉得有些儿屈尊降贵。但是,有爱情怕什么呢?女人最可贵的品质是执着,可是她们总爱用错地方。
6
江欢的身体突地刹车,他懵懂地看着樱花,像一个文科学生突然发现手中竟是理科试卷。他无辜而茫然地问:“结婚?”
“可是,我有家庭的啊,你知道。”江欢耸耸肩,而且语气不悦。
樱花突然感觉很冷,彻骨的冷。可是她还是笑着,坚持问:“那么,我们?”
江欢真有点不耐烦了:“我们?这样不好吗?”是啊,他想不明白,前戏应该足够了,那些情话、那些挖空心思的撩拨还不够吗?
樱花从云霄直直跌进尘埃,她疼得厉害,几乎窒息。可她还是笑着,像任何愈疼痛愈清醒的女人那样,扬起手,将一记耳光甩在江欢脸上。
她哆嗦着穿衣服,哆嗦着找包,再没看江欢一眼。江欢愤愤的,骂她疯子。
樱花看到了爱情的狰狞。“是的,我是疯子,我竟然缘木求鱼,我真是疯了!我以为我遭遇了永垂不朽的爱情,原来竟是他人的消遣。原来,从一开始自己便被预谋。那些伏延千里的草蛇灰线、那些垂钓的技巧,却被自己当成了千古情痴!丈夫爱我、疼我,我却舍得撇下他在这里发疯,来不相干的地方讨羞辱!……珍惜,只有丈夫才是珍惜我的人。”樱花忽地心疼起丈夫来,撕心裂肺的疼,疼得她泪雨滂沱。
樱花冲出门,狂奔着往回赶——丈夫说航班耽搁,会晚点到家。
她在街上不顾一切拦车,像个疯子。或许还来得及——出门前,樱花将一份签好的离婚协议放在客厅了,她要趁丈夫没到家之前收回来。
或许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