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正和兄弟们在学校对面的烧烤摊儿上喝酒。突然接到她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乒乓的响声和咒骂声,一片嘈杂混乱。我当即买单启程,和小伙伴们杀回学校,七八个小伙伴们站成一个弧,我浑身酒气地搂着她,到各个班里一个个地揪人,一巴掌一巴掌地剁。据后来她讲,那是她第一次感觉我像她哥,那也是我第一次搂着她。
唯一不美好的是,第二天在公告栏上,贴出了我的严重警告处分。我路过的时候,从书包里掏出红色马克笔,写了个“阅”。
她竖起大拇指给我点了个赞,反常的是,老爹知道了之后,也给我点了个赞。
之后她就理所当然地跟着我们鬼混,那时爸妈主要还是关心我的高考,我天天一副无所谓劈开腿让世界来吧的样子,让爹妈操碎了心。这时候角色反转,爸爸开始用三三不断式给我进行思想教育,教育我要安分守己,不要总是搞大新闻。她一脸沉痛地看着我,像是看一个不成器的兄长。在教育完毕之后,总会在爸爸转身的一瞬间,看到她的鬼脸。
那段时间兄妹关系融洽到不像话,在学校里经常有人叫她嫂子。她很认真地对每个人说,你可以侮辱我的审美,但不能高估人类忍耐的底线。
每次都是我掐着她脖子给揪过来,再惨笑着说,这是我妹。
傻逼们纷纷摇头“不像。”
四
我们家喝酒绝对是有基因的。以后的酒,基本都是老许,小许,和一帮兄弟。
她从小就会说漂亮的话,喝酒的时候也是。碰杯低,落杯脆,一口干了,面颊绯红。
“磊哥哥最仗义了,我敬你一杯。”
“坤哥哥最豪爽了,我敬你一杯。”
“良哥哥最会照顾人了,我敬你一杯。”
……
在敬完一圈之后,她醉醺醺的,头发湿答答的。面颊飞雪,眼睛泛潮。软软地站起来,扶着小腹,手臂半弯。
“凯丞哥哥你长得最帅,你做我男朋友吧。”
我刚喝得乐颠颠儿的,她这话劈头一瀑水,霎时把我浇醒了。
凯丞和我同时说,我操。
我盯着凯丞说,你,敢。
凯丞尴尬地看看她,又看看我,六神无主了。
“这不行……”凯丞说。
许诺就吻上去了。
那晚流星扫路面,把我炸成一团暴躁的火。我扶着她推开川流不息的雾,脚下平行出无数条一模一样的路。慈龟山亘开一条猩红的血管,幽深如潭寻不到通往心脏的回流。天上喷涌出贞洁的月光酒,我喝了一壶又一壶。
乳汁般粘稠的初夏,我将毕业。我的妹妹许诺——这只讨厌鬼——也长大了。
五
在他们分手之后,我并没有和凯丞有什么过节。只是调解过几次,无果也就罢了。正好,我们都要走了。给她戴一顶赫赫威名,也让她免受欺负。
在她那次表白之后,我便把她当个姑娘来看了。虽然我还依旧幼稚,但一到她身上,便觉得自己像个哥哥。需要肩负许多责任,需要对她宠溺无涯。小时候那些糗事和互相进行的暴力迫害,反而变得温暖。
有好吃的,就想给她吃。身上有两百块钱,恨不得给她二百五。喝酒不让她多喝,她生理假了我就哄她喂她喝水。那段时间不想交女朋友,只是觉得,一辈子供一个祖宗就够我忙活了。再来一个我可走不开。
像每个平凡的哥哥一样。
那天在一杯沧海,我拿着做兼职的钱,请她喝咖啡。
我看着她,自己的妹妹,如痴如醉。
我说,许诺。
她说,咦,咋了?
我说,没事儿,我就叫叫你。爸妈没给我起这么好听的名字。
她一撇嘴,说,傻逼。
我看着她洁白如鸽羽的皮肤,雕塑般修长的双腿,像爸爸那样、弯弯的眼睛,像妈妈那样,纤瘦的腰和渐长的身体。小臂上铺满细细的绒毛,被夕阳一镀,柔软了一层黄昏的云。
许诺十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