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准备回去,他说这两三天吧。然后他抬头望天,其实我上周就可以走了。
“那你拖到现在?”
“多要几天补助啊。”他看我。
“切,不信。”
“那为什么?”
“如果我有空的时候看你,会方便吗?”
“不方便。”
我气结。
他把两手放在我的肩上,弯下腰很认真的说:什么时候都方便。
然后拍了拍我的头,走吧,再见。
我其实以为他能抱我一下的。不过没有。他转身走了。
我张望着那个背影有些寂寞的男人。也许在他的世界里,也有一段不能言说的经历吧。只是我自己的故事已经让我疲惫不堪,已经没有精力和兴趣去探索别人的故事了。
我知道这样做很任性,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我想不管LG如何误会我也好,认为我是要挟他也好,我都会告诉他,我怀了你的孩子,但是我不想要他。至少我应该让他有知情权。但是我没说,任何人都没告诉,我想我总该做一件让LG以后想起来就后悔的事,这是他的代价。现在想想那时的我是多无知啊,如果那时有人告诉我:孩子,这一切不是你的错。能摸摸我的头,抱着我,给我在黑暗里点一盏明灯,我不会那么执拗的向错误的深渊里迈进。我像一个垂死的人,因为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只要你再努力一下就能活下去,所以我压根放弃了。于是我把LG推到更远的地方,我们彼此谁都没人想回头。
上网查了关于做人流手术的一些资料,选择一个口碑比较好的私立医院。在大夫的推荐下,我选择了一种对身体伤害最小的手术方式,说是能够在可见的情况下,用一种纳米软管的材料直接吸取胎囊。对子宫不会造成伤害。
我那时感觉对LG恨到了极限,以至于对我身上的这个生命没有一点人情味。我如论如何都不了解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狠心,我没把他当做一个孩子,我认定那是一个不被爱的女人的情欲的种子。他只有一个多月,小到刚刚才到手术的指标。
在约定的时间内我一个人签了字,上了冰冷的手术台,尽管医生和护士都那么和蔼可亲的照顾我,我也没感受到丝毫的温暖。仅仅是小睡过去几分钟,再醒来我已经躺在病房了,腰上,腹部上贴着上面布满了按摩仪器的暖袋,好像有无数只小手轻轻地锤着腰部,按摩着腹部。除了腰酸,我没有感到其他的不适,于是在可以走动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医院。
然后迫不及待的收拾简单的衣物,打车去了机场。
我想,这个时间,何平应该已经回到N市。我说过,每到我需要关心,需要爱护的时候,他都在。
我不管了。
临上飞机之前,我电话打给LG,很久他才接:“又什么事?”
“我出去一段时间”
“也好,你想清楚再回来。”
挂了。
哀莫大于心死,我再也悲伤不起来了。
到N市只需一个多一点的小时,可是术后的不适忽然来临,也许是出了医院便辗转奔波,我真的以为这种手术对身体没有一点影响。小腹和腰一阵阵酸痛来袭,让我冷汗直冒,也是那段时候我的体质差极了,体重也达到空前最低值86斤。我166身高。
从前合体的长开衫像大袍一样挂在身上,头发胡乱的扎了个半高不低的马尾,我必定已经是一个面色苍白,不修边幅的女人。到了N市我坐在机场的大厅,给何平发了短信:我到了。
电话很快打过来,那边传来的嘈杂声,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吃晚饭。
“在哪?”
“机场”
“等着”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惊喜,也没有好奇。
半个多小时以后,他赶来。
纯色的圆领T恤,白色亚麻短裤,趿拉着人字拖。那么阳光而又朝气。
我忽然意识到我该好好打扮一下的,我现在就像一个陈年老太。
也许我真的当时很憔悴,他皱着眉毛:怎么搞成这样?
他一手拖着我,一手拖着我的箱子走出去。
“去哪?”我在他身后问。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