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湘涵结婚了”。编辑好短信,我在通讯录里选择了“伟子”,然后按下发送键。
我试着想象那头可能的回复:
“呵呵,滚。”
“老子一口鲜血。”
“我都不在,跟你妹结啊!”
手机没有收到回复,过了片刻,我又发了条短信过去:“新郎没你帅”。
时间回到10年前,一个寒风呼啸的日子,因为逃课,我和伟子被老师罚站旗杆。那年我和伟子17岁,我们都还是处男。此时的校园显得格外空旷,教室里温暖的光亮从一扇扇整齐的窗户中透出来,我和伟子像是被世界抛弃的人。阴冷的风卷得红旗猎猎作响,我抬头看,红旗孤零零的飘荡在空中,天空阴霾不开。
“红旗是用烈士的鲜血染成的,怎么能这样任它风吹雨打呢?”我说。
“关你屁事!”伟子说。
“没觉悟。”我说。
“你的意思?”伟子问。
“优秀少年不顾寒风凛冽,舍身保护红旗的荣誉。”说完,我开始拽着绳子把红旗往下拉,正拉得起劲,一直在一旁哈哈大笑的伟子突然不做声了,我回头一看,班主任正在身后横眉怒眼的看着我。
“你还敢玩国旗!吴伟回教室,张超跟我来。”
我悻悻地跟在班主任身后往办公室走,伟子冲我一脸贱笑。在办公室,班主任硬要我现场打电话给家长,我好话说尽,声泪俱下,就差下跪磕头了,才打消他的这种想法,最后写一份检查完事。从办公室出来,我不由得被自己高超的演技所折服。
伟子后来一直说那次站旗杆是天意,因为冻感冒了,从来不用热水的他,提着暖水瓶到水房打热水泡脚,在水房门前,他遇见了他说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徐湘涵。
伟子低着头往水房走,在水房门口,他眼睛里突然映入一双鞋,于是他往左让,那双鞋也往左让,他又往右让,那双鞋也跟着往右让。他抬头,看清对方的一刹,瞬间天崩地裂,数九寒天,他却感觉春风拂面般的温暖,从那一刻起世界不再有不好的东西,季节是四季如春的,风是微熏的,时间是慢的,上课不再枯燥,老师不再可憎,连水都是甜的。女生说了句“对不起”,等伟子反映过来,女生已经走远了。
“傻逼,你电视剧看多了吧,编也编个好点的,还同时往左,同时往右。”听完伟子的描述,我如是说。
“骗你是孙子。”伟子说。
我翻了一个白眼,表示不屑。
伟子是从县里到市里读书的,他家里嫌他学习成绩差,指望送到教学条件好的市里提高成绩,不幸希望落空,不然怎么会认识我。常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学习好的必然是跟学习好的玩,剩下的学习差的自己玩。不过伟子是体育特长生,动不动还到省里比赛,于是他就有了我艳羡的优点,学习以外,好歹有一项拿得出手,万一祖坟冒烟,还能混个体育大学读读,我自己要是不花钱,基本跟大学无缘了。
不过伟子自己有清醒的认知,他说他身体素质只是比一般人好一些,在专业领域里他那种水平的一抓一大把,运动员也是有天赋的,所以想靠体育特长进大学——没门。于是我们两个远在高考前就放弃了挣扎,堕落而坦诚。
虽然地处北方,但这个城市的冬天却像南方一样湿冷,再厚的衣服也抵挡不住它渗入骨髓的阴冷。加之正是矫情的年纪,没人愿意穿的像雪人一样厚实跟笨拙,所以几乎每一个人都被冻得耸着肩,弓着背,两只手缩在袖子里像一只企鹅。
下课铃一响,大家就一窝蜂涌出教室挤在一起晒太阳,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只有冬天的阳光才温暖可爱。男生聚在一起,做的很自然的事就是对过路的女生评头论足,遇到害羞故意匆匆而过的,就在身后起一阵哄。伟子之前一直是这个大队伍里的,遇见徐湘涵以后,他就不参加了。
我过了很久才弄清伟子一见钟情的是何许人,第一次相遇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伟子就一直在校园里尾随徐湘涵。我得知这件事情,只冷冷的说了两个字:“变态。”
伟子问:“那应该怎么办?”
我说:“制造邂逅,加深她对你的印象。”
胆大包天的伟子这时突然耸了,死活要拉上我给他壮胆,我挣脱不过,就跟着他一起去。我们的策略是:侦探到徐湘涵要从什么地方经过,就迅速绕道到她正面,给她来一个“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