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伟子到徐湘涵的学校去了,他们头天约好的。那是伟子第一次进大学,徐湘涵带着伟子在校园里转,她问伟子不上大学后悔吗,伟子说没什么后悔的,缺少一种人生经历罢了,此外的东西其他途径一样可以获得。
伟子和其他人打了一场球,徐湘涵在边上等他,打完,伟子说好长时间没碰过篮球,大不如前了,徐湘涵说看出来了。他们到食堂吃饭,伟子问徐湘涵记不记得高中有一次请她和她朋友喝可乐,徐湘涵说记得,说好像是张超请的吧,伟子说其实是他请的。徐湘涵说跟她一起吃饭的那个女生已经结婚生子了,一次向她炫耀自己的儿子,说后半生的全部心血要放到孩子身上,徐湘涵非常不解。
“她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那么没有自我意识呢,后半生的意义就是教育孩子,把他培养成自己想要他成为的那样的人?别人选择怎样的生活,我无权干涉,但我总觉得人生不该那样。”徐湘涵说。
“适时仰起头换口气,完全浸在生活的鸡零狗碎中,会溺死。”伟子说。
“我就是这个意思,人不能在天上飘着,但也不能一直埋着头只顾走,给自己一些抬头仰望天空的机会,不忘世界尚存美好,那一刻即使再短暂,都是属于你自己的。”徐湘涵说。
“就生命个体而言,孩子也是“外人”,愿意把自己无条件附属在孩子的生命上,还是适当为自己保留些许生命空间,要看个人的价值观。”伟子说。
“聪明。”徐湘涵夸奖伟子。
伟子给徐湘涵讲了他的成长经历,最后说:“没城里孩子享福,但也没吃过苦。”
徐湘涵说:“我从小衣食不愁,好处是物质的东西很难诱惑到我,坏处是我必须接受他们的一切安排,生活在他们的掌握范围之内,他们要我报医学院,我就只能报医学院,要我到医院上班,我就只能到医院上班,如果要我到其他单位上班,我也只能到其他单位上班,或许这没有什么不好,很多人想得得不到,但一切都被人操纵的感觉本能的让人想反抗。最近半年老问我谈男朋友没,说快毕业了,工作要紧不要谈,明显又想插手我恋爱的事了。”
“你理想中的爱情是什么样的?”伟子问。
“好多女生都喜欢成熟年纪大的,好有依靠,享受那种被人管的感觉。我自己不喜欢年龄差距太大的,在恰好的年纪,找一个合得来的、年岁相当的人,恋爱,结婚,我觉得这是美满的人生。不需要大富大贵,彼此有稳定的收入,可以维持不至于很寒酸的生活,每年两个人去一个地方旅一次行。”徐湘涵说。
“你呢,你理想中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跟你差不多,合得来最重要,彼此包容尊重。”
“你会找到那个人的。”伟子说。
“你也是。”徐湘涵说。
伟子叔叔打来电话,说矿山准备开工了,要伟子立马动身回去。走之前伟子请我和徐湘涵吃饭,徐湘涵没怎么收拾就过来了,凌而不乱的反倒显得清纯可人。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了尴尬,三个人说话就显得轻松自在很多,徐湘涵说:“小时候总觉得时间很慢,期待的一个日子迟迟不会来,长大后,特别是20岁以后,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是一年。”
我说:“是啊,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徐湘涵说:“马上毕业了,以后这种的日子也不会有了。知道一期一会吗?”
“理科生不懂。”
“百度去。”
徐湘涵从包里拿出一串佛珠手链,对伟子说:“这是我去西藏的时候买的,送给你,保佑你平平安安。”
我一把抢过来,仔细端详起来。
“放心,没戴过。”
“戴过才好呢。”
“这是义乌货吧。”我说。
徐湘涵白了我一眼。
三个人最后碰了一杯酒,伟子说:“祝你们毕业后工作顺利。”
徐湘涵说:“常联系。”
我说:“万事如意。”
徐湘涵打车走了,车渐行渐远,最后湮没在城市的霓虹中。伟子突然蹲下来嚎啕大哭,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