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新娘在司仪的挑逗下做着恶趣味的游戏,底下的人哄堂大笑,我无心观看,格外强烈的想起了伟子。脑子里像播放幻灯片一样,一张张闪过一幕幕场景,时间从十年前起始,从和伟子认识,逃课、抽烟、打架,一直到毕业,到我上大学,到伟子去矿山,到我毕业,到我成了一名临时工,这个过程无比漫长,却又无比短暂。十年了,十年,我们都是面临成家的人了,伟子当年跟踪的那个清纯的徐湘涵,现在已经变成轻熟女了,时间,时间。
新郎新娘给宾客敬酒,轮到我时,我起身对徐湘涵说:“今天很漂亮,祝新婚快乐。”然后礼貌式的冲新郎微笑了下,好像就是看油菜花遇到的那个人。
从婚礼开始,我就一直如鲠在喉,生怕被某个同学不合时宜的问到伟子,虽然我可以撒个谎带过去,但这样的问题无异于揭人伤疤,我兄弟喜欢了十年的女人结婚,新郎却不是我兄弟,而且我兄弟死了,这他妈算怎么回事,于是我找个机会先行告退了。
回到家里,我拿出手机神经的给伟子发了条短信:“徐湘涵结婚了。”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新郎没你帅。”
徐湘涵和她老公去了国外度蜜月,回来后晒了一些照片,我进她空间,发现之前她和伟子的互动全部删除了,我心想世事果真是人走茶凉,不能怪徐湘涵凉薄,她有她新的生活,只是这件事本身会让我强烈的想起故人,感慨人世的无常,白云苍狗。
我决定去看伟子一趟,给伟子父母买了些礼物,又买了些祭拜用的东西。
很早伟子就邀请我去他们家玩,没想到我真去的时候,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车越走越近,我心里越来越紧张。
伟子家是一幢普通的两层小楼,我敲门:“请问有人吗?”
一位略显憔悴的妇女走出来,我说:“阿姨好,我是伟子的同学,从市里来的。”
“你是张超吧,吴伟以前常提起你。”
伟子母亲引着我到伟子的坟墓,一见儿子的坟,伟子母亲原本平静的面容突然扭曲,继而放声大哭,我一见墓碑上伟子的照片,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眼泪汹涌的流了出来。
平静下来后,我对伟子母亲说:“阿姨,您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单独待一会。”伟子母亲走后,我开始给伟子烧纸钱,边烧边说:“说实话,我不信这个,但我特别希望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你在那里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收到这些现实世界看起来很荒唐的礼物。徐湘涵结婚了,看起来很幸福,你要还放不下,就在天上保佑她吧。”
烧完,我点了两只烟,一只自己吸,一只放在伟子的墓碑上,然后打开一瓶酒,在地上洒一口,自己喝一口。离开的时候,我看着那座单薄的土堆,心想:“死亡是什么呢,我和他近只隔一拢黄土。”
伟子母亲带我到伟子的房间,很干净,伟子母亲说她经常打扫,但没有人住的房间显得格外清冷,甚至有些寒意。
“矿上快放假了出的事,点了十八炮,响了十七个,以为有一个哑了,伟子走近就响了。”伟子母亲说。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过话,就没说话。
伟子母亲说:“他的东西大多都烧的,我们这的习俗,说在那边能收到,只留了少样的东西当念想,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你要不嫌“脏”,要想啥,自己拿。”
我说:“阿姨你这是什么话。”
伟子母亲出去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我开始打量伟子的遗物,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正是毕业时他和徐湘涵的合影,照片里两个人都略显青涩,伟子比徐湘涵高一个头,徐湘涵穿着短袖、紧身牛仔裤、帆布鞋,手自然的垂着,笑容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感觉。
伟子穿着一件衬衣,下身穿着校服裤子(我记得当时他没干净裤子换了)、板鞋,表现的有些拘谨,笑容显得僵硬。这是他们生命交集的唯一定格,照片里的阳光、树荫,不由让人回忆起高考前夕那个充满紧张不安氛围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