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有自知之明好吗,我昨天还准备找她喝杯酒呢,辛亏没找,不然难堪死了,人家根本不愿搭理我。”伟子说。
“那你又喜欢她喜欢的要死。”我说。
“喜欢又不一定要得到,就这么喜欢着不行吗?”伟子说。
晚会结束,我对伟子说:“只有徐湘涵和林悦文两个人表演的能看,尤其是徐湘涵,啧啧。”
伟子面带微笑,一种神游方外的状态。
没过多久,传言徐湘涵和林悦文好了,我以为伟子会很难过,但伟子没有,起码没表现出来。伟子突然答应了隔壁班女生的追求,不过从来不出去约会,一次实在推脱不过,和女生到操场转悠,却碰见了徐湘涵和林悦文,这回真受到了刺激,回宿舍后闷闷不乐。后来我女朋友告诉我,开始徐湘涵并没有和林悦文好,只是林悦文在追她,她没答应,后来可能是林悦文做了一件什么事,她突然答应了,不过那晚一直在宿舍哭,不知道为什么。
和隔壁班女生好了以后,伟子敢跟徐湘涵打招呼了,虽然都是简短的问好或者微笑,这大概是掩耳盗铃的心态,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做什么都会感觉:这么做会让对方认为我喜欢她,所以什么都不敢做,自己要是和另一个人好了,便不具这种嫌疑了。
我问伟子对隔壁班那个女生有感觉没,伟子问感动算不算,我说不算,伟子说那就没有。伟子心不在焉,不久两个人就分手了,女生提出的,伟子早就不想继续了,一直拖到女生主动提出,说是为了减少罪恶感。
升入高三,学习氛围骤然紧张起来。教室后面的黑板被写上大大的高考倒计时,每天更新,我很讨厌那个数字,虽然我早就放弃了努力,自然不会有别的同学那种压力,但那个数字一直硌在我心里,总感觉它暗示着什么,在宣示什么的来临,我明知道是区区的高考,可心里还是不免恐惧。宿舍里就我和伟子睡得最早,起的最晚,其余的凌晨了才睡,天不亮又起床,伟子跟我开玩笑,他们学得都没人形了。的确,一个个蓬头垢面,形容枯槁。
别人拼命复习的时候,我和伟子却时常坐在围墙上抽烟喝酒,望着远方发呆,心中有说不明但无法排遣的惆怅和忧伤。伟子一开始就没准备上大学,说勉强上了也是瞎混四年。我问他以后想干嘛,他说挣钱环游世界,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到时候他会高调的回来,排场越大越好,然后风风光光的去徐湘涵家提亲,我说他做春梦。他又问我,我说不知道。
现在想来,高考跟传销是一对胞兄胞弟,都是各类心灵鸡汤,令人热血沸腾的立志口号,人在那种环境被裹挟,生出一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心态。课桌被各式各样的复习资料占满,各科试卷连起来可以绕地球三圈。
徐湘涵学习中等,高三后也开始用功,很少见她出教室,整个高三伟子也没跟她说几句话。一次两人打水的时候遇见了,徐湘涵先到,排到她时,身后几个低年级的学生抢前把她挤开了,伟子正好看见,上前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说了句不会排队啊,那几个人赶紧让开,徐湘涵抿着嘴笑了。
还有次徐湘涵洗完头在太阳里晒,一边戴着耳机听歌,一边用手拨头发,伟子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过去跟她聊天,问冬天怎么不用吹风机,徐湘涵说中午晒太阳舒服,然后把耳塞递给伟子,问伟子听不听歌。那年MP3刚出来,还是蓝屏的花生形状外形,伟子拿回教室,被我一直折腾到没电才还给徐湘涵。
六月到了,很快就高考了,同学之间忙着写留念册,互赠照片。原本一直期待着毕业,可真到了毕业的时候,心里却是无限的伤感,发现自己对校园的一切竟那么不舍,暗自祈祷时间慢点流逝,可时间从那时起变得越来越快,转眼就各奔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复习的最后一段时间,伟子在书上写满了“此去经年”、“徐湘涵”。
照毕业照那天,天气明媚爽朗,阳光被树叶筛成点点光斑落在地上,风吹得树轻轻摇曳着。集体照完,同学开始找老师或者要好的人单独照。我到处找人合影,伟子的眼睛却在操场上搜寻着什么,我问伟子找谁,伟子说徐湘涵。
“你敢和她照吗?”我表示惊奇。
“不然没机会了。”伟子说。
徐湘涵出现了,伟子跑过去对徐湘涵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在树荫下合了一张影。徐湘涵双手交叉,自然垂在身前,浅笑盈盈,伟子则有些腼腆。
考试的时候,校外挤满了家长,我父母没来,因为我给家里说了不用来,也别做指望,伟子也是。那种严格到神经质的氛围让我非常不适应,进考场我就想出来。最后一场考完,我长舒了一口气,全身前所未有的轻松,一切都完了。
伟子回他们县了,连续一个月,天天在网吧跟我打游戏。
没有意外,我高考分数300出头,我爸花钱在省里买了一个不至于很差的大学,不至于很差是跟但凡是个人都能上的专科学校比,矬子里面拔大个,没办法,不然我只能去蓝翔了。伟子带着一腔热情到广东打工,徐湘涵被省里的中医学院录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