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席

 
坐席
2016-03-23 17:14:25 /故事大全

靠山屯老刘家大栓子结婚的消息,用不着村委会的喇叭广播,就像长了腿似地跑开了。喜讯让屯子里家喻户晓,正日子那天该去的都去坐席了。

坐席成了旧时农村结婚庆典隆重的排场。 清晨,长锁娘抱着妹妹,也去坐席。临走前,娘嘱咐他:别忘记给猪喂食,剁一盆鸡食,待会儿看鸡槽没食了,再添一把!长锁听娘这么说,肯定没有带他去坐席的意思了。长锁脸阴沉下来,撅着嘴,嘟囔着,听不清说什么。长锁娘不是他亲娘,是继母。继母从来就不好当,何况长锁爹又不在世了。长锁后娘上下打量他,目光盯到长锁的脚上,看着他那双露着大脚趾的胶布鞋,有些无可奈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强调了一句:好好看家,别忘了喂猪!等冬天把猪卖掉给你换双新鞋。

娘不提鞋倒好,一提到鞋,长锁的心头一酸,眼窝有点发潮。他后悔没有提早养猪,他每天至少能割两筐猪草,那就不愁拥有一双新胶鞋,有了新鞋,娘就能带他一起去坐席了。

一想到坐席,长锁的眼前立即呈现出明媚的阳光下大栓家的房山头搭着好大的(用来作灶房)的棚子,那滚烫的油锅、喷香的菜肴不断地从棚子里散发出来。年轻力壮的伙计们举着方盘、肩搭毛巾周旋在宴席间,不停地喊道:借光——借光——,油了——油了——油了。长锁眼睛像掉进了半空的方盘里,上面的四喜丸子、炸瓣、红烧肉等扎进了他的眼球,香味在鼻翼间萦绕,不时地弥漫到他的嘴边,诱惑着馋虫,让他口舌生津。

长锁做梦都想跟着娘一起去坐席,只要吃一口炸瓣就心满意足。那油乎乎的炸瓣是后娘做不出来的。再说后娘哪能知道他爱吃炸瓣?即使后娘知道,也不会把他的渴望放在心上的。长锁这么想着,就觉得有一条深深的沟壑隔在他和后娘之间。

酒席长锁是坐不成了,他想如果看一眼炸瓣也能望梅止渴。长锁这么想着,就爬到门前的土墙上,向大栓家的方向张望,搜索那个隆重的婚礼现场。可是望了许久,长锁看不到娘她们,也看不到高举方盘的伙计们。他的渴望和憧憬,被摇曳的树枝阻挡,那渴望的炸瓣成了西天的霞,抓不到,够不着。

长锁扫兴地从墙头上下来,猪们以为给它们喂食呢。大猪小猪把猪圈的圈门拱得离位,门板啪啦啪啦直响。弄得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长锁更加闹心起来。我还没吃呢,你还向我要食!长锁操起木棒狠狠地朝猪打去,打得猪嗷嗷直叫。这时小鸡也把木槽啄得竖起绒凸凸的木毛。长锁更生气了,谁给你剁食?我还没吃呢!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朝花公鸡狠踢一脚。

长锁赌着气,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看到脚指头肆无忌惮地钻出鞋尖,他心里就更不平衡,他气得大声喊:王得财——王得财——,你不够意思,不该这么早就把我们撇下…… 王得财是长锁爹,长锁7岁那年,他爹给村里打深水井时,发生了意外,便命归黄泉了。从此,长锁跟着后娘和妹妹相依为命。虽然后娘并不虐待他,可总觉没有亲爹亲妈亲。因为他觉得委屈,从来也没有管后娘叫过妈。后娘不怨他,说,男孩子嘴硬。

他想,如果爹活着,三十里地的玉米田就不会撂荒,那金灿灿的收成为他买一双胶鞋是不成问题的,那样,爹会第一个带他去坐席。他这么想,就感到更加委屈,泪水噼啦啪啦地掉下来。

此时,鸡飞猪还在叫,阿黄远远地望着长锁,不敢靠近他。阿黄是他养的爱犬,了解他的心情。趁长锁懊恼时,阿黄不见了,也许它怕主人冲着它撒气,才悄悄地溜掉?

不一会的工夫,阿黄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嘴里叼着一个黄纸包,放在长锁面前。打开纸包,竟然是油汪汪的炸瓣。长锁将阿黄抱在怀里,心头仿佛有涌过一股暖流,觉得周身都那么温暖。

午后,后娘一进门并没有先问猪、鸡的事,而是急切地问:阿黄把东西带回来了吗?你吃没吃到炸瓣?

长锁扑在后娘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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