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步走过来,白炽灯的光被他伟岸的肩挡了大半,我被隐匿在阴影里面,感觉到他的手指擦过我的面颊,他擦掉我的眼泪,用对着小孩子说话一样的语气,柔柔地说:“别哭啊,别哭了……”
我一下子就扑到他的怀里,任由眼泪肆虐。
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连思考能力都没有了,才会这样不管不顾,就连我跟安萌的约定都忘记了,我死死抓着他的衣服,闻他身上的气味,这一刻我猛然想起我劫后余生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嗅,彼此的气息好像一种独一无二的暗号,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一种味道能够这样让我安心,让我沉溺。
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继而,紧紧抱着我,手在我背后轻轻抚摸,“没事了,会好起来的。”
那一刹那,我真的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说会好起来,就真的是好起来的。
忘记哭了多久,他擦干我的泪水,指着孩子让我看。
孩子还睡着,睡梦中小手不时地动一下,我带着眼泪又笑,他摸着我的头发,眼神温柔地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把气氛打回原形的话。
他说:“……回来吧。”
我浑身僵硬,看了他一眼,转身就逃一样地往病房走。
可是身体还是不舒服,走也走不快,我听见他在我身后叹息,然后跟过来不由分说地就打横抱起我来,我惊叫一声,本能地揽住他的脖子,我怕我掉下去了。
他看我一眼,眉头紧锁,然后大步往病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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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医院住了一周多,过得还算平静,叶修偶尔会过来看看,但是主要是看孩子,会顺便过来看我一眼,交代詹云哲一些事情,詹云哲一心想着回家陪晓妍,大多数时候敢怒不敢言,老是等叶修走了之后,就偷偷溜出去看晓妍跟他们的孩子去了,安排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大叔陪着我。
人家说一孕傻三年,前几天我确实没怎么思考,几天后我后知后觉想起来,我还得把资料给左佳明,而且为了保证左佳明不以妨碍公务罪把我抓起来,我还必须杜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让他信服我是最近才拿到资料的。
这个故事不好编,我编了几天自己都不能满意,到了我出院前的最后一天,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门来了。
那时候詹云哲跟叶修正在我病房门口谈工作上的事情,我在病房懒洋洋地晒太阳,就见一个人影匆匆地冲到了我跟前来。
是安萌。
紧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是叶修跟詹云哲。
安萌手里拿几张纸,举起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眼前就一黑。
对了,我说过我要离开叶修了,我也确实开叶修了,可现在叶修时常来看这个孩子,安萌八成误会了,要使出杀手锏来了。
这是我答应过的条款,我坐在床上,没有动,看着她。
果然,她看着我,第一句话就是:“你该告诉叶修,这孩子不是他的。”
我的脑子转的很慢,心里沉钝地痛起来。
我想,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为什么一定要我去跟他说那些难听的话呢,为什么你就不能把你造假的这一份亲子鉴定直接拿给他看呢?
我不想再伤害他了,因为看他痛,我也会痛的啊。
病房内气氛瞬间跌至冰点,詹云哲脸色讪然,叶修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好一会儿,声音复又响起:“……安萌,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安萌笑了一下,转身,把那份亲子鉴定举到了叶修面前,“你自己看,不信,你还可以自己问问夏涵,这孩子不是你的,她很清楚。”
我低下头,手无措地,紧紧地抓住了床单,掌心都是汗,床单也被我抓的皱巴巴的,我没有勇气去看叶修的脸。
我没办法正视他失望的表情,那会让我觉得害怕,会让我觉得心碎。
亲手毁灭我给他的希望,然后推他直至绝望,这种事情,我做不了……
可是,一切似乎无法避免,他走过来了,他坐在病床边,拉了我的手。
他把我的手宝贝一样地捧在掌心,我意识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