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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我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窗帘晚上没有拉,屋里的家具在午间炫目的亮光中看起来很假。我挣扎着坐起来,脑袋像裂开一样的疼,竟然有一种宿醉后的感觉。
难道真是我喝醉了?
这一切都是梦?
我踉跄着起身走到隔壁,地上仍然胡乱摆着那四个小凳子、毛巾、滑板,都是空中加油的重要设备。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一只淡黄色的套套软趴趴地窝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
我突然很想呕吐。
在厕所吐完,我又回到儿子房间躺下。
看着天花板,就那么看着。
过了一会儿,眼睛有点酸,我就把眼皮合上。合了一会,我又把眼睛睁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作些什么,或者想要作些什么。
下午的时候,洪歌回来了。
现在她平静多了。
我在床上躺着,盯着天花板。她站在床边看着我。但是,每当我把视线移向她的时候,她却又总是把眼光避开。
沉默了好久,她满怀歉意地开口了,“老胡——”
我截住她的话头,“等等,我问你件事儿!”
“你问吧。”
“你,你和他,你和他不是第一次,对吧?”
洪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嗯!”
“呼——,是这样啊!”我长出了一口气,也可能是叹气,但发出来的声音又不太像。
“老胡——”
“别慌,我还有话。”
我又吸了口气,“唏——,我还有话,嗯——,哦——。”不知怎么了,我的呼吸有点不太通畅,眼睛觉得很辣,鼻子很疼。好像猛然间跑到了零下三十五度的雪野,骤然遭遇了过度新鲜的空气。
谁说的来着,新鲜空气也可以致命。
“老胡,想哭你就哭出来吧!是我对不起你,你就打我一顿吧!”
哈哈哈哈,谁想哭了,我根本就不想哭。打人,我是文化人,我不打人,不打!
我喘了几口气,冲洪歌摆摆手。
“老胡!”洪歌放声大哭,扑通跪在床前。
我想被火烧了似的跳起来,“快起来,你又不欠我啥!”我拼命把她拉起来,“我得给你跪下才对!那个豆腐干怎么样了?”
她先一愣,接着就明白我说的是谁,“他,他没大事儿。医生说休息两星期就好了。”
“两星期?哦,两星期,又耽误了两星期。”
洪歌满面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接我的话。
我把她拉到床边坐下,亲切地搂住她的肩膀,“小伙子人不错,挺聪明。他家住那里啊?有几个兄弟姐妹?他有痔疮吗?前列腺可不能有毛病!”
洪歌惊恐地看着我,不敢坐得太近。
我揉揉嘴巴,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说话。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我突然声音低沉地问道。
她迟疑了许久,仔细地审视我的眼神,“是的!”她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可是,我听见了。
“那他有老婆吗?”
“去年离了。”
“呣——,明白了!”明白了,真的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已经成为别人的累赘了,但是,这种情况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喔——,这样啊。那咱们也离了吧!”我轻轻地吐出这句话,好像周文王当年吐出自己的儿子。
“离婚的条件你放心,房子、家具我都不要,存款也都留给你!他的条件很好,不愁钱的问题。你要需要赔偿金什么的,尽管说!”洪歌如释重负,语言顿时流利起来。
我本想怒骂她一顿,可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没底气。只好无力地挥挥手,“我睡了,你走吧!赔偿金我不要,其他的随你怎么弄吧。我肯定签字就是。”
洪歌站了一会儿,想走,又不太放心。
“呵呵,我没那么脆弱——”
她走过来,突然伏下身用力地吻我,糊了我满脸的泪水,“谢谢,对不起,对不起!老胡,其实我是真的爱过你的,真的!可你为什么就是不给我争气呢?老胡,我真的很爱你!可是——”
我很遥远地看着她,带着没有香味的微笑,真诚地说,“别说了,我相信你。”
她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交谈了。
“走吧,忙去吧!我要睡了!”
“也好,孩子就不再回来住了,以后先到他姥姥家。我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
“别,我明天就上班去了。等我不在的时候再收拾吧!”
我听不得翻箱倒柜收拾行装的声音,尤其是现在。
她很知趣地带上房门走了。
“哐啷”然后是客厅的大门。
关门的回声很响,衬得客厅很空,这个家也很空。
星期一晚上,我下班回到家。所有她和孩子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房间还被重新打扫整理了一遍,很整洁。
整洁的让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