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过得还好吗?”张岱平静的看着他。
何子余怔了一下,“还行吧,每天青灯古佛的,吃得清淡,没有网络没有讨债鬼,也睡得着。”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他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不象一般的逃犯那般狼狈,比他那次满面胡渣来找我借钱好太多了。
“你能告诉我你和你爸为什么要赌六合彩吗?”张岱又问他。
何子余偏了一下头,习惯性的想抬手摸头,结果手铐阻碍了他的举动。他只好把双手展平放到了桌子上,带着一点痞痞的笑,他斜了她一眼,“怎么?你今天是做知心大姐来了?这些事情我跟警察交代就好了,你到时可以看笔录啊。”
张岱不说话,只是温和的看着他。
审讯室里沉默了将近两分钟后,何子余才开口,“吕明安的母亲过世后,我爸大受刺激。天天喝得醉熏熏的,他做生意,认识的人三教九流。其中有两个人先是带着他去赌场,等他赌得上了瘾,后来就带着他接触六合彩。我爸渐渐的从痛苦挣扎出来,一头扎进了赌的快感中。”
“我和你妈拆完股份回到家时,看到我爸的情况,一劝再劝。还带着他去了外地玩了一趟,想着他能悬崖勒马。只可惜,回家后,他禁不住那些人的挑拨,又赌上了。我报过几次警,我爸他们还被抓进去教育过。出来后,我爸还是没改掉赌的习惯,倒是对我恼恨起来,动不动就跟我翻脸。”
何子余停顿下来,仰头看着天花板笑了两声,“我就想,这个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我就不信啊,所以,我就决定亲自体验一下。
“自己一头栽进去后才发现,那就是一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魔窟。吸引力太大了,押对特码时真的太爽了,太爽了!”他眼中闪着狂热的光,“后来我和我爸自己做庄,那些傻逼全都买不中特码,你们知道吗?大把大把的钱收上来那种感觉……”他看着我和张岱顿住,好一会,他才颓然的萎了神色,“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
“可惜点背,最后一次做庄时,有三个之前一直亏的赌鬼竟然压中了特码。压中了就算了,他们还往死里下注。特码开出来之前,我听说他们三个人都买好了农药,就等着开码那一刻。特码开出来时,我和我爸就吓呆了,被他们三个压中了,我们要往死里赔了。”
“本来想跑的,可他们早有防备,派了一堆人守在我家门口。就这样,我和我爸被迫卖掉了房子和店面。其实到这里我们停手也好,这个时候我们还只是倾家荡产。不过赌徒的心理就是那样,赢了想多赢点,输了就想翻盘。我和我爸想翻盘,所以,就找人借钱。最后,越欠越多,一直到再也没人肯借钱给我们。”
“借钱的时候找的都平常有交情的人,还不上钱时,他们就翻脸不认人了。我爸被打了几次,有一次被打得胃出血。我只好跟债主签了协议,欠钱的事跟我爸没关系,我一人承担,半年之内我一定还钱,否则我爸任他们处置。然后,我把我爸送进了养老院,我跟债主说去找人筹钱,半年之内一定回去。”
“现在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样了?”何子余长叹了一口气,“我离开家已经不止半年了,上回那债主找到我时,把我的手打骨折时就说过,我再不还钱,就要卸我爸的一条腿。”
“所以,其实你来找我带着水果刀,本来是想抓我做人质逼我爸给你钱还债?”张岱低声问。
“我本来只想吓吓你们,可你没瞧见你爸的眼神吗?在他眼中我就象是一条蛆,那么招他厌恶。张岱,当初你玩自闭时,你爸和你妈求我的嘴脸是什么样你还记得吧?现在呢,你过得好了,我就成了一条蛆。我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我绝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你。”何子余略略提高了声音,“我没想杀你,更没想砍莫郁青。”
“吕明安现在怎么样了?”我挪动了一下坐得发麻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