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权利憎恨你,因为你都不曾爱过我。我是真正地成为可悲的人。
带着心头红砂里传来的疼痛,驾车游荡在寂静孤单的城市里,不知不觉开到陈瑞涵家楼下,看来我需要他再次帮我消灭身体里的失恋病菌。窗是黑的,从包里找出他家钥匙开门进去,冷冰冰的屋子空空无人。打开空调,将自己窝进他家软软的意大利沙发里等待,闻着房间里淡淡的香草蜡烛味道,心便平静下来。那天牵着陈瑞涵的手去逛超市,促销小姐说这蜡烛安神,我便买回来放在他家,终于这世界上还有人没有说谎话。
在黑暗里享受着空调制造的温暖,我蜷曲着抱膝缩在沙发上等待。眼皮渐渐沉重,我想我是睡着了。梦断断续续,像是回忆着石然曾经的微笑,又像是刚才那幕一遍遍地重演。很想醒来,但我睁不开眼,直到被头顶上刺亮的水晶灯逼醒。
模糊的视野里有两个拥吻的人影,渐渐恢复的听觉被女人刺耳的欢笑和男人低声的腻语占据,鼻腔里挤进一股酒精的味道。
我静静地坐着,等待被他们发现,看着他们身体纠缠。
陈瑞涵果然没有骗我,能给的他都给我,可是所谓的爱情和所谓的专一,他只留给他自己。
终于,有人发现我的存在,那女人惊叫一声倒进陈瑞涵怀里。
我站起来,迎着陈瑞涵酒后有些涣散的目光走出去。静静地,一如我等待时,再轻轻把门带上。
没什么可以抱怨和哭泣的吧?至少他没有隐瞒过我。这不就是我要的婚姻和生活吗?迟早也该习惯。
心不再有痛,只是孤独犹如尖冰般刺进我的骨髓。很平静地开车回家,彻夜浸在浴缸里,没有眼泪,没有言语。
清晨,皮肤被我泡肿,水已经冷却,只有手机的歌声陪伴着我。
不是陈瑞涵,更不可能是石然,是天使般善良的好男人江涛。
“喂”一夜间,我的嗓音沙哑到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小培?”江涛有点不确信自己听到的,“你生病了吗?”
我清清嗓子回答:“不是,熬夜赶图有点哑声。”
“这个周末你有空吗?”江涛怯怯地问,“草草会来城里,我想请你帮忙陪陪他。你知道女生比较容易跟小孩相处。”
“好的。你发消息告诉我具体时间吧。”有些意外会这么迅速地答应江涛的约会,可我真得不想再多说话。
下楼去买早餐。走出单元门,白色宝马,看不清神色的帅哥陈瑞涵靠着车在抽烟。
“吃早点吗?”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问。
他有些惊奇我的若无其事,不可置信地看看我,特别把目光放在我没有遮拦、被水泡得发皱的脖子上。
“小心着凉。”他解下围巾给我系上,动作很轻很柔,怕是会蛰醒什么冬眠的生物。
不再看他,自顾自走向早餐摊。我的伤不在脖子上,也不在皮肤上,是在心里,那颗红色的无人可破的守宫砂上。
“十个包子,二十根油条,五碗馄饨,八个大饼,两碗小葱拌面。全部打包。”我声音冷淡,听不出任何异常。可在我身后接着老板递上来东西的陈瑞涵却眉头紧锁。
“不高兴就说出来吧。”他捧着一大包东西,跟上两手空空的我。
“我没什么想说的。”我在单元门前站定,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你不用解释,我们的交易条件我很清楚。”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表示自己毫不在乎。
“我不希望被你看见的。”
“我也希望我没看见。”多可笑的对话,不想再多说,走进电梯间。
陈瑞涵跟进来,盯着我手臂上同样的泡痕发话:“文小培,你不应该自虐。”
“你以为我是为你吗?”我发狠地对他吼。
“你的表现难道不是吗?”他的语气也不轻。
“陈瑞涵,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情。我跟你一样不在乎我们之间的关系!”
掏出钥匙,冲进家门。陈瑞涵也进来。
他默默地看着在房间里忙东忙西瞎转的我,终于忍不住走过来拉住我问:“石然是不是有专用的拖鞋?”
我不去理睬他和他那个无聊的问题。那个人的名字却像利刀般再次划开我毫无遮拦的伤口。呆站着看他在鞋柜里翻出一双我从未拿出来给他穿过的大号男拖问我说:“这是他的吗?”
这双被放在柜子最顶端,已经积上灰尘的大号男士拖鞋是进口真皮的,售价RMB3000,昂贵奢侈一如石然。当年我陪他买家居用品时,那人买了两双。一双放在他家日常穿,一双扔在我家。他说:你家的HELLOKITTY拖鞋不适合我,帮我把这双鞋放你那里,算是我给全体去你家参观男同胞的福利。
没有其他男人穿过这双鞋,除了石然。一直以来只有他才有资格在我家存放专属的鞋。
“没有谁的。”我否定事实,从陈瑞涵身边插身而过。
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健硕的身躯带着炙热体温渐渐贴近我的背肌。肌肉因异性磁场触动而轻颤,仿佛微电贯流。
“文小培,你的鞋柜里还留着他的鞋,那你的心里呢?”陈瑞涵低下头将滚着男性气息的淡淡话语送进我的耳边,若有若无的重量顺着血管滚进心扉。
曾经,石然在我心里的位子是无法取代的。如果是当时,陈瑞涵或许可以代替他穿破这双鞋,进入这个家,睡上我的床,但绝对没有办法代替他占据我的心。心真得痛了,原来我爱得那么深。
“我不介意帮你把他赶出去。”他放开我,把鞋丢在我面前,伸出脚一只只穿上,再一只只踢掉。抬头间已换上另一副表情,黑眸里不带感情地说:“可是在他没出去之前,你又怎么能要求我那么多!”
陈瑞涵,其实那个人死了,在昨夜死在我心里,只留下一瓢扎入心血的枯藤。拔起来很疼,不拔便会连肉烂死。那颗红砂是彻底碎了,带着剧毒融进枯藤根底。
弯下腰捡起拖鞋,用手轻轻拭去面上的灰尘,呆看几秒后转身丢进垃圾箱。
“他走了,你来了,痛还会是一样的痛。”我的眼角划下一滴泪,仅仅只有一滴。
她什么也没说,走得静如枯叶落下般无声无息。门锁轻扣的微响触动我的神经,立刻消灭身体里饱和的酒精。推开AMANDE的性感身躯,欲望的热度已然退却。美女拿起衣服在我脸上亲吻一口,撒娇道:“你从哪里又搞出只小绵羊?不过级别比上次那只高。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又是第一次带我到你家就遇上这种事情,我也太可怜了吧!算了,被她吓得没心情,下回吧。”
我帮她开门,看着妖娆的身段从我家里走出。这样的女人是讨人喜欢的,知道何时该进退,何时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