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洞的水越发深了,路人纷纷向高地撤退,而王彬则在聂珊珊带着哭腔的哀求中,向着抛锚的私家车踽踽独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幕越发沉重,王彬终于在浑浊恶臭的水中摸索到了门把手,他深吸一口气,狠狠地向外一拉,然而,车门纹丝不动,车中人更是发出了绝望的惊呼。他冲着车内打了个一起用力的手势,再次发力,这一次,车门终于开了!
可是,汹涌的大水在车门大开的一瞬间,轰然撞进车中,周遭因此出现了一股小型漩涡!王彬敏锐地发现副驾驶竟有个孩子!他来不及思考,一把抢过孩子,将其举过头顶。转眼车内的水已经没过了一半的车窗,他一把拉住孩子的母亲,对她大声喊:“快走!”
年轻的母亲摇摇头,奋力撕扯着驾驶位上的安全带。王彬这才看到,孩子的父亲被安全带卡住了!他腾出一只手,帮着扯了两下,发现完全使不上劲儿,而女子却不肯放弃,猛吸一口气,俯下身子,使劲用牙齿撕咬起来。
“王彬,王彬!”聂珊珊焦急的呼喊声飘了过来,她指着远方逐渐增高的水位,拼命冲丈夫示警。
王彬的冷汗当场就流下来了,吼道:“来不及了,快走!”
“你先带孩子走!”女子挥开他的手,“我不能抛下他!”
“快走!”男人冲妻子咆哮,“你想让孩子没爹没妈吗?”
女子怔了怔,男人也是一瞬的失神,而后,他颤抖地摸上女子的脸,喃喃道:“这辈子,我没辜负父母的期望,没亏欠公司员工,唯独苦了你……”
眼看水位越发高涨,王彬不顾女子的反对,一把抓起她,强行向岸上突进。“老公——”女子死死抓着安全带,在滔天的浊浪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
也不知是不是真爱无敌,车内忽然发出一声几乎听不到的轻微响动,安全带整个脱落,男人来不及惊讶,迅速地推着女子逃离了座驾。强劲的浪头打来,女子站立不稳,惊呼一声,本能地抓住了王彬。然而,王彬怀里本就抱了个孩子,又在水里耗费了大量体力,此时被她一带,朝着水里倒去。男人一把捞过妻子,却来不及扶王彬。
眼看着王彬就要栽倒,聂珊珊瞅准时机,就在他肩膀掠过栏杆附近的那一瞬间,一把死死抓住了他的后领,吼道:“抓紧栏杆!”
等大家缓过劲,连滚带爬地冲上上方车道的那一刻,汹涌的浪头卷过,整个吞没了那辆车。
聂珊珊这才感觉到后怕,虚脱般地坐倒在地,抬头看着王彬,哽咽着控诉:“你能不能别吓我?”王彬看着她胳膊上新添的青紫,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抚妻子。刚刚男人的话言犹在耳,他意识到,他一直没找好工作与家庭的平衡点,欠了妻子一份安定。
而劫后余生的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哭声中带着庆幸与后怕。
小孩扑进母亲怀里哭喊:“妈妈,你不是说爸爸不要我了吗?”女子搂着孩子哭得稀里哗啦:“宝宝,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孩悲愤控诉:“你们天天都说忙,整整一个月没看见你们了!刚刚又……肯定是不爱我了!”
分明是很搞笑的童言,但王彬却听得心中一痛,他想起了儿子警惕的目光,想起了爷爷颤抖的哀求……他不由自主抱住了聂珊珊,颤声道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