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他就是她的跟屁虫。他们在同一个小区生活,都在3楼。她站在阳台上甚至能看清他家的电视机上演的是什么节目。于是,她就笑,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报考志愿的时候,她抢过他的表,两张志愿表,同一个学校。填完,她忽然痴痴地看着他,弄得他很不好意思,毕竟那么多人都在。
是她主动说爱他的,她说,这些年你一直都占据我的心,但我现在很明白,你太优秀,太帅气,我怕哪一天一转眼,就失去了你,因为没你,我活不下去。他也没说啥,走过去,牵了她的手。
她问他,那你爱我吗?他笑而不答。再问,他依然不答。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腿上,她有风湿,每天晚上,他都会给她按摩,他的手饱满有力。
再不久后,他们就结婚了,她安心当上了全职太太。而他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坐到了科长的位置上。他的官越做越大,而她的喜悦却越来越少。她问他,那你爱我吗?他依然笑而不答。
有人跟她通风报信,说在哪里哪里,看到过他的丈夫,又或者看到他和哪个女人十分亲密地走在街上。言之凿凿,让她不得不相信。
她想到了捉奸。那个风言四起的下午,她坐出租车赶到了酒店。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笔记本,他说,刚参加一个会,正整理材料,准备晚上发言呢。望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他一脸惊讶,你来做什么?她尽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说,我刚和一个同学喝茶,路过,就过来了。他握着她有点冰冷的手说,天冷,多穿点衣服。
此后多年,她一直都进行着这种追逐的游戏,只是每一次,她都扑了个空。他也从不恼怒,只是细声细语地劝她注意身体。但他越若无其事,她就越觉得其中有诈。这样长年累月的,她有了心病。
去医院检查,她也不能说,他已经是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人物,还是公认的好丈夫、好儿子。她自然不会把没证据的事捅出来,破坏他的名誉。
久而久之,她就得了精神病,间歇性的那种。他带着她走了很多医院,医生们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问她,她又不说,只是傻傻地笑。
一次,他辞了几个会议,带着她去北京,从一家心理诊所出来,他才恍然大悟。他做了一件很雷人的事情,回家后,把手机放在了她的手上,只要是电话,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他都让她口舌相传。也怪,她的病就再没发作,人也精神了,年轻了。他说,都是他的错,这些年,以为他已经够懂她了,却还是忽略了她。
结婚20周年纪念日那天,他正在北京开会。她做了一桌子菜,父母孩子都在,就缺他。其实,她很想他回来的,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是一家人过的。
突然有敲门声,儿子去开门,是他。
他和儿子干杯,给父母敬酒,轮到她的时候,他突然说,我爱你。她有点受宠若惊,突然哭了起来。20年前,她问他,爱她吗,不答,10年前,再问他,依然不答,而现在,她没问,他却主动说爱她了,她怎能不感动流泪。他拥她入怀,我以前不敢说爱你,不是我不想,只是我觉得这三个字太重,说出来,我怕我尽不了这份责任和义务,而现在我觉得我事业初成,我有这个能力了。
他们都哭了。
是啊,青春豆蔻时不说,风华正茂时不说,而人老珠黄才说那三个字,不是他们不懂爱,只是他们都觉得,那才是爱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