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时的我自然不会知道。中午同事们去吃饭,我却不死心地守着电话。电话彻底地安静着,我渐渐焦虑起来,许多不祥的念头一掠而过,却又不敢想深,害怕一念成谶。渐渐有些睡意朦胧,忽然铃声大振,我一跃而起,在桌角撞了腿也毫无知觉,但是那端满口粤语,竟是打错了。
我慢慢放下话筒,听到雷声隐隐传来,抬头看去,天色正迅速地变暗,乌云奔腾而来,一场暴雨正蓄势待发。我突然想到了:他走得那么急,记得带伞了吗?还是一贯的不在乎?那样粗心的男孩啊。我忽地站起身,拿了雨衣,跟主任说:“我请半天假。”没告诉他,我是要去黄州,当然更没问,他,到底是在黄州什么地方。
雨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急,雨点大颗大颗地灌进雨衣里去,我的全身很快就湿透了。一辆又一辆车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泥浆溅满了我的裙摆。而我坚持站在路边,对每一辆经过的车招手。
我从来没出过武汉,我不认识东南西北,更不知道黄州到底在武汉的哪个方位。反正只要是长途车,无论是南来还是北往,我一律奔过去充满希望地问:“到黄州吗?”
一辆开往蕲春的车被我拦住了。“黄州?经过倒是经过,不过我们直达蕲春的。”那父亲一样年纪的售票员抬头看看滂沱大雨的天空,又看看我湿得紧贴在小腿上的裙摆,犹豫了一下,眼里流出长者的善意:“你上来吧,我们在黄州给你停一下。”我千恩万谢地上去了。
车上很多人,我被挤在一只猪笼旁边,车稍有颠簸,那只猪就发出抗议的嚎叫。车顶在漏雨,无论怎么闪身都躲不开,我索性由它一滴滴打在我肩头。站了好久好久,腿都软了,窗外是越来越陌生的田野,但是我心情平静,甚至还轻轻地哼着歌,觉得肚子饿了,摸摸口袋还有一包话梅,就拿出来吃。
我没有想过我是去一个遥远未知的地方,我也没想过我能不能找到他,他在,所以我去,就这么简单,简单得就像每天早晨搭车上班,知道一下车就会看到他,那样的自信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