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刚刚撤离我身边,原本站立的脚下,“咻咻”几声,一下子多出了三杆寒光直闪的飞镖,插在地上,清脆动听。
三杆飞镖的造型很反古,梭形,后面缠绕着红布条,如同抗战时期的大头刀上的装饰。
雷建军退在远处,就朝附近的车辆躲去,边躲边对他的手下吼道:“快藏起来,快藏起来,快快....”
那些人还在发呆,突然又是“咻咻”几声闷响,就见两个刀手满脸不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在那里,梭形飞镖插进去小指深,两人脸色一变立马瘫软了下去。
就这一下,足以将所有人吓的屎尿横流了,大家都后知后觉的开始找掩体藏身。
雷建军对着山崖上的树林疯狂大笑:“哈哈哈哈,王怡风,终于还是将你引出来啦,哈哈哈哈。你今天死定啦,死定啦....”
他给疯了一般,透露出不可压抑的狂喜,连声音都变色了。
林子里嗖嗖直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高速移动。
我也仰着脖子看着。
就听先前那幽幽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雷建军,你这般苦苦相逼又是何苦呢?我只想好好的守着而已,何必呢?”
雷建军满脸狂怒,“哼,占了便宜就想着退隐山林?你我之仇不共戴天,这辈子不生吞你肉活吃你骨我雷建军就誓不罢休。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唰”的一下,那高速移动的声音忽然静止了,只见一个飘逸的声音说:“如此说来你根本不想留下任何余地了?”
“余地?当年你给我留余地了么?今天我的目标正是如此,你准备好给自己收尸吧!”
雷建军虽然吼的凶,可身子还是藏在车后面,连脑袋都不敢探出来。
就在此时,林子一阵响动,林海摇荡,就见一个魂牵梦绕的身影一步迈了出来。
我的心脏猛烈抽紧,呼吸的痛层层高涨,冲击着我悲哀幸福的心灵。
来者四十多岁,黑发亮泽,细眼神光,淡淡的皱纹显露出总有心事深埋的形象。
可昂首阔步间飘然出尘,极致挺拔,就像是一个大隐于山林的绝代高人,英俊万分,他就微微往那里一站,穿着简单至极的白袍长衫,却也传透出亿万分光彩夺目的神采。
似乎任何人在这等英俊面前,都如被星辉照耀,黯然失色。
我看的痴痴呆呆,如痴如醉,颤抖着唇角,看着这个星辉璀璨、惊若天人般的大叔,半天才热泪长淌的叫了声:“父..父..爸爸..呜呜....”
我哽咽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心灵,整个脑袋都豁然燃烧了,沸腾了,泯灭了.....
不知为何,这一声爸爸叫出来, 整个人的灵魂都似乎被抽空了一般,黯然神伤!
那人温柔的看着我,眼睛里涌出万分的溺爱,幽幽的点了点头:“美儿!我儿,记恨爸爸么?”
他说着,脚步轻点,就轻飘飘的划过了三米高的距离,飘逸落地,似乎整个人都不带一丝的重量。
他缓步走到我身边,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不知何时我已然哭湿了整张脸,泪水带着咸涩的刺痛,碾过了我破裂开的皮肤里。
我哭着,想要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千言万语终究化作瀚海狂澜,滔天巨浪,虽然翻腾虽然凶猛,却始终翻不出心脏这片大海,所以一切的浪花、浪潮都冲不出这巴掌大的地儿,有苦说不出。
但感受着爸爸温软的手指,我整个人都酥麻了,好想一口气沉睡下去,永远的不再醒来。
爸爸看我不说话,双眼射出痛惜的目光,手指流连在我的身上,微笑的说:“这是三岁那年,你长麻子,伴随疱疹,落下的印花红,我家美儿的身躯就这样毁了半边,从此坑坑洼洼。爸爸怎么也忘不了当时你妈妈抱住你痛哭流涕的模样...”
“四岁那年你发高烧,久烧不下,落了个急性神经萎缩,左眼扭曲,爸爸连连四天不吃不喝,为你找寻方子,却....”
“小时候爸爸总希望我的儿子是世界上最最出色的孩子,想你展翅高飞,一鸣惊人,想你钟天地灵秀,飘逸若仙。还记得么,在每个有星子的夜晚,爸爸最爱背着我家美儿在夜色山水中逆水而行,感受不一样夜晚,洗涤不一样的心灵。”
他说着说着,眼睛也湿润了起来,泪水蒙蒙,遮住了整双眼睛。
尽管他脸上还是温柔的笑靥,唇角勾勒起迷人的弧度,可也掩盖不住他渐渐沙哑的声音。
我长声留着泪,听着过往的一点点,记忆在心间翻腾,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倒在了他的怀里,声嘶力竭的嚎哭道:“爸爸,爸爸,爸爸,我,我好想你们啊!呜呜呜,你可知道美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你可知道我好想念你和妈妈么?每每逢年过节,我就躲在被窝,捏两个泥娃娃,一个取名叫爸爸,一个取名叫妈妈,我用他们楼着我,和我一起睡...呜呜...美儿小时候受了好多的欺负,我的童年伴随着恐惧长大,像一个可怜的小丑鸭独自舔舐着伤口。每次活不下去了,就想一天没你们的消息,就得坚强的活下去,我不相信你们去世了,所以在心间有着深深的梦,想找着你们....爸爸,爸爸,你们为何要抛弃我独自离开啊?呜..呜..美儿好生奢求一个完整的家庭啊.啊...呜呜..你们为何狠心抛下我啊?呜呜...”
我泣不成声,抽搐加伤痛,让心脏痉挛,痛的无以复加,整个人都被崩溃淹没了,语无伦次!
爸爸不忍的看着我,最终一把将我搂进了他宽厚有力的臂膀中,想是一个巨大的港湾,给我遮风挡雨,赐人无尽的安全感。
我久经漂泊的疲惫心里,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放开了,放肆的在他怀中哭泣着,感伤着,无以复加。
爸爸拍着我后背:“美儿啊,爸爸不好,可是爸爸妈妈是爱你的...哭吧,哭吧,发泄出来了就好了!”
..
原本久经别离的重逢是痛苦的酸涩的,可是雷建军并不想让我们重温这一刻,嘿嘿的笑着:“王怡风,温情享受够了么?我够仁慈义尽了吧,看着你和丑八怪儿子在这里卖酸。现在是时候处置处置咱两的事情了!”
父亲紧紧抱着我,给我力量。
而对雷建军却是叹气的说:“十三年前,我退隐时就说过,别对我家人动手,否则绝不轻饶。其余人都谨记在心,半分不敢忤逆。没想到,反而是你雷建军,处心积虑的想和我作对,当年我亏欠于你,是以多次略过,但今天,我想说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我儿要挟。我王怡风这辈子唯独两根软肋,儿子和老婆,谁惹了,都绝不放过。雷建军,十三年了,是不是太久了,以至于你忘记了我曾经的手段!今天你是自己卸掉一根臂膀谢罪,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父亲说的风轻云淡,却是险象迭生,我将脑袋深埋在他胸间,都没感觉一丁点儿的气息变化。
似乎这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有人力挺出头的感觉真是好,好有安全感,好鼓舞人心,我不由得破涕为笑,鼻涕都擦在了爸爸的长衫上。
他看着鼻涕,溺爱的摸了摸我脑袋,笑笑不说话,我更扭捏了,藏在衣服窝里不看他。
雷建军气的哈哈大笑,怒道:“真是山风大不怕闪了舌头。王怡风,正像是你说的,十三年了,世界久远的早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了,还想靠余威惊吓到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爸爸淡然而笑:“十三年了啊,你又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呢?”
雷建军猛然大喝一声:“少废话,给我砍!”
他的手下就像是蝗虫一般的四面八方朝爸爸冲来。
爸爸将我一把拉到身后护住,温和的说:“躲好了!”
就不再多言,转身将及脚长袍往腰上一别,摆了个再普通不过的起手式,静静等待十几个打手的冲近。
当人群只有三米时,爸爸左脚尖在地上一点,瞬间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身,右脚平行地面踢出,短短十脚,纷纷揣中打手的胸口。
那些人痛叫声中,就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的摔在地上,扑起了一地的灰尘。
爸爸稳稳当当的落到地面,面色平静而优雅,并没有半分的喜怒哀乐。
他飘逸的黑发就在眼睛前面风吹柳絮般轻轻飘洒,看起来帅酷无比,和我这亲儿子一比,连我自己都很难想象如此基因的爸爸怎么会有我这种儿子。
雷建军见爸爸凶猛,便气急败坏的在外面指挥,“傻啊你们,没看出来是高手么?还近身?用武器射会么?男人会射么?需要我教么?”
他说着,那些打手又咳嗽着爬了起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定下了目标,抄起手中的刀,纷纷朝爸爸砸了过来。
还真别说, 这些砍刀平均长度都在一米来长,这般砸过来,还真是纷乱齐致,颇为有威慑力。
爸爸临危不乱,在砍刀及身的一刹那,一个燕归孤山,高高跳了起来,就见盘着的长袍被他一把拉扯了下来,旋转着朝众砍刀缠绕过去。
连一丝软绵绵的声音都没有,那些砍刀就被爸爸的长袍缠卷住了,被他满满的一怀抱握了个饱满。
他随身一个旋转,将刀抛在了空中,飞起几脚尖踹出去,那些刀就和来时一样的幅度,反杀了回去。
众刀手尖叫几声,露出恐怖之极的目光,纷纷抱头鼠窜。
雷建军监军般的站在后面,直接用刀撂倒了好几个,才阻止了众人的颓势。
他咬着牙,恶狠狠的说:“给我上,上,上啊。谁他妈再跑,我就砍死你们!”
有两个打手腿吓得直打哆嗦,颤颤巍巍的尖叫:“老,老,老板,这怎么打啊?砍刀都拿不下啊!”
雷建军一人给了两耳光,吼道:“怎么打,他妈的,人打啊,都给我往上冲冲!”
说着一把将人推了过来。
爸爸一个勾脚,脚腕勾住一人的脖颈,斜刺里朝右边一甩,立马将两人撞在了一起,两个人眼神泛白,心照不宣的同时假装晕死了过去。
整个过程中,爸爸还是一副翩然出尘的模样。
不等他缓一口气,又是几个人推了过来。
爸爸先发制人,当前踩着一个人的大腿,借势弹起,奔跑中几个纵跃窜到了人群头顶,几记重脚下去,把五个人踩的头晕脑胀,就此哀嚎着翻滚下去。
我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愣是白白为他担心。
就连地上的成子,旁边的雷明彪都看的痴了。
经过这么几下,再也每一个人敢上前来战了。
就是雷建军提着刀威胁,那些刀手也三下五除二的跑了个干干净净。
开始出现在成子手下的那一幕再次出现了,面包车司机等等开着车赶紧溜之大吉,剩余的人能跑的就朝远处的大道上跑去,不能跑的,干脆在地上装死。
就这么短短十来分钟,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雷建军,既然瞬间成了孤家寡人。
雷明彪一下哈哈哈的讥笑了起来,似乎在笑雷建军也有今天。
雷建军气的面红脖子粗,提着刀,专心致志的看着爸爸,叫道:“也好,也好,这样才更能看出谁对我才是忠心的。还有你,废物,看好了, 看你爸爸是怎么乱刀将这人分尸的!”
说完他大叫一声,摆了个躬身马步,深深吸气,继而气沉丹田,整个人双手猛的朝前一推。
“滋啦啦”的响声,雷建军身上的短袖赫然爆裂了开来,接着缝隙蜘蛛网般的四面八方延展开来,一下将整个衣服给撑破了。
我看的头皮发麻,这人上围既然须臾间似乎活生生胀大了一圈般,分外的渗人。
一条条硕大的虬筋胀鼓鼓的爆破在身上,肌肤颜色片刻间成了个古铜色,喉咙深处也似乎憋了一口恶气,呼吸时韵律的涨起缩小,涨起缩小,给蛤蟆一般。
我眨眼睛就想起了传说中消失已久的昆仑派蛤蟆功,问爸爸:“这是蛤蟆功?”
结果爸爸摇摇头:“电影看多了吧!这是国传硬气功,比蛤蟆功难对付多了!”
他说完就不再看我,而是小心翼翼的摆了个防守姿势,严正以待。
当是时,雷建军咆哮一声,硕大的影子高高跳起,在阳光下拉扯出一道炫迈的影子,就朝爸爸扑了过来。
爸爸左手一抛,顿时五把飞刀并排飞出。
我深深的向往了片刻,居然连爸爸是从哪里摸出的飞刀都没看清楚。
就见五把飞刀纷纷飚射向了雷建军的头部和肩膀,结锅他恶狠狠的狰狞大笑,大手如猿猴探月,纷纷快速扇出去,将一把把飞刀在插进身体之前,给打落在了地上。
雷建军的力道变的非常恐怖,那些飞刀落在地上的第一瞬间,居然直接给碎成了几块。
这一幕,不禁是看呆了我和雷明彪,就连成子都看的眼睛瞪起了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败给了这等高手,我不算是亏了!”
他此时看败给雷建军,居然没有半分的不爽,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爸爸又是几把飞刀,可都被雷建军纷纷打落。
他凭借爆炸性的力道,围绕着废弃的卡车闪电奔跑,掀起了浓浓的黑风般,急速围成了个弧形,猛一弹跳,猛虎出山的朝爸爸跳跃了过来。
雷建军用力太过过度,嘴巴里口水直流,像是得了狂犬病一样,双眼也射出凶厉的目光,如同眼神都能将人粉碎千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