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风眼之中的火束突地勃然怒放,当空绽开,一下子延展到了龙卷风的每一寸、每一刻之地,火浪翻卷,旋转不休,就似乎凭空燃烧起了一道龙卷风形的大火,极度绚烂,在这个大山青树的泊油路,上演了一场绚丽的火舞狂沙。
随着爸爸的一道低哼声:“去吧!”
就见整个火形龙卷,猛然拔地而起,携带着雷落九天的庞大威势,一跃朝远处的雷建军冲击了过去。
顶端风眼如同龙头,底端风眼如同龙尾,横空冲锋,火焰漫舞,将一切渲染的艳丽夺目,也点亮了我们的眼瞳。
雷建军惊恐大叫,那大火去势太快,根本不容他有任何的准备。
加之他本身刚受重伤,不复全胜时期的状态,看起来更加的没底气。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
猛的大力吸气,小腹急速缩小,而上半身胸腔却在急速扩大,整个人胸围再度扩大了好大一截,“嗷呜”一声,双掌平伸合击,伴随着点头怒吼,一道巨大的,肉眼可见的透明冲击波气浪便咆哮了出来。
冲击波扇形冲锋,他身前也片刻时间刮起了一道极强的狂风,朝空中的火龙撞去。
这是他硬气功炼气出体的最强一击。
“轰”的一声巨响,张牙舞爪的龙卷风火浪就和扇形的冲击波撞击在了一起。
平地犹如一声九天惊雷,滚滚的震动了千山万壑,地面掀起的巨大冲击波甚至掀翻了好几辆汽车。
我耳廓失音,眼前失色,一瞬间,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有震荡的世界,震荡的火红色。
但相比起来,火龙明显更具巨力,“滋啦啦”一声,前排的扇形冲击波就被撕扯开了一个楔口,后方火浪旋转推进,一下子撕裂了进去。
龙头咆哮摔舞,一切都是摧枯拉朽,雷建军脸皮波浪起伏,整个身子显得越来越亮堂,越来越艳丽,那是大火越来越近,给活生生渲染出来的。
可他还在拼死坚持。
额头斗大的汗珠狂流,不等落地,就被火焰蒸发来个干劲。
终于他嘴里喷出的气浪越来越小,而龙头火一个挺动,终于撞在了他的胸膛。
“嘭”
火星激射,万千道炫目不已的火束四面八方的爆开,雷建军胸前肌肉刹那焦黑脱落,再被吹散,露出下方的熟肉白骨,骨头也黑了好些。
整个火形龙卷风就如同撞上了一座巨山。
该有的反冲,该有的爆破,该有的炸散,一切不少。
终于,他阔口喷出了一道三尺长的血柱,整个人一下子朝后方的崖壁撞了上去,烂泥似的瘫软了下去。
就这么片刻时间,生龙活虎的他成了脸如金纸的伤残,再无缚鸡之力。
炎火消停了,爸爸一步步的朝前走去,衣衫鼓舞,他淡淡道:“先前我就说过,拿我儿要挟,就废你一臂。雷建军,你既然不愿意自己卸下,我就亲自来取吧!”
说完,爸爸一个闪身,疾点到了雷建军的身边,长手探出,抓住他的左臂肩胛骨用力一捏,“咔擦”一声响,再看之时,他的整个臂膀就凌空翻飞了出去,血水如泉喷。
“啊......”
现场只响起雷建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此,这不可一世的狂人,就成了独臂残废。
我回头看着雷明彪,俗话说的好,兔死狐悲,他爸爸这样,他再如何,都应该很难受吧!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雷明彪眼睛里一派淡漠,他对他父亲的遭遇,再没有一点的牵挂和同情心了。
雷建军的手臂在空中翻飞,再度落下去时,直接被爸爸一脚踩了个粉碎。
他痛苦的扯着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身上没一处完整,全是灼烫的狼藉。
他哈哈笑着,对爸爸咳嗽说:“哈哈,你赢了,成王败寇,我没意见,有种就现在杀了我吧!王怡风,今生只要我有那福分,就是做鬼也好再度找你麻烦,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入的都是地狱道。”
他说完,眼睛里还透露着强大的战意,咬牙切齿的瞪爸爸。
爸爸看着他,看不出来是喜是怒,脸色很平静。
良久,他反而是转头扫了雷明彪和我一眼,摇头说:“我们这代人,折腾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活的轰轰烈烈,自以为在做光宗耀祖的大事情,却最终全都落的个家破人亡。自从念慈出事后,我的心境就完全变了,不想再染杀戮。”
我眼皮狂跳,爸爸说的念慈正是家母的姓名。
我妈妈姓穆,全名穆念慈,这名字很多人都熟悉,电视剧《射雕英雄传》里杨康喜欢的女人就叫穆念慈。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妈妈的美丽雅柔,拿想象的她和电视剧中的穆念慈作对比,看谁更漂亮,可是脑袋里模模糊糊的概念,根本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样子。
爸爸此时提起妈妈,我真想问问,到底她是出了什么事。
但我没插话,眼见雷建军落到这等地步,再听爸爸说的落寞复杂,不知怎的,我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
爸爸看完我们,才对着雷建军说:“上帅去世后,一切都陷入了乱局,你再看看,哪一部有个好的下场?不是纷乱争斗,就是想取而代之,结果呢?除开沦为国家沦为当权者的牺牲品,我们还收获了什么?”
雷建军脸上露出瑕疵的刻毒,阴狠的说:“王怡风啊王怡风,你这个鸡鸣狗盗之辈,上帅去世,你就是得利最大的那个人。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其余人呢?就连现在,你废了我一个臂膀,都可以大言不惭的在这里洞彻心扉?演戏给谁看呢?我还是那句话,不杀你不解我心头恨,你要是聪明人,最好现在杀掉我。”
他说完,就咳嗽着咳出一口口鲜血,给流水一般的从嘴里流出来的。
饶是如此,雷建军还是仇恨无比的看着爸爸。
我不知道他们两人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只知道都到这一步了,雷建军还是丝毫不服输,从骨气上来说,我对他隐隐起了钦佩之心,无关乎仇恨。
现场忽然刮起了一道风,树林中有几片落叶落下,爸爸眯着眼睛,接过一片绿叶,看着看着,眉间浮现了些许忧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落寞的说:“我努力了后半生,想重现以往的和睦!可是我做不到,局势就好似这落叶飘零,即使鲜绿常在,可仍是终有尽时,没有哪个人力可以阻挡。如今,希望我死的人大有人在,畏惧我的也大有人在。但,值得欣慰的是,支持我的始终还在支持我,这辈子我的成就或许就这样了,但已经好满足。雷建军,你好好想想,你做人做事的意义又在哪里?今天的代价我已经取了,不杀你,你走吧......”
我一下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爸爸,他居然要放雷建军走。
雷建军自己也一副不可置信的目光,他强忍着疼痛,一步站了起来。
此时,他流血过多,即使身强力壮,但脸色的蜡黄还是透露了他的虚弱。他喘着游丝的气息说:“哼,假慈悲。我告诉你,我做人做事的意义就是杀你,清楚的不要再清楚。你就不怕放我回去后找机会再对你儿子下手?斗不过你难道还斗不过你儿子不成?”
爸爸轻笑了一声,将落叶抛了出去,幽幽的说:“雷建军,看这片树叶吧。有风吹的地方,就有落叶在飘零,纵使年年飘落,可新的落叶还是在萌发着新芽。我们的儿子都长大了,看看他们的友谊,然后再对比对比我们吧。你雷建军若是个人物,就不要再起这些念头了,不符合身份的....”
爸爸说完便再没多说,雷建军气呼呼的收紧拳头,高挑的身材阵阵颤抖。
但最终他不屑的甩了下脑袋。
哈哈哈的悲声笑道:“王怡风啊,王怡风,哈哈哈,好一个你...我雷建军不欠人人情,你既然放过了我,我就告诉你。在你出现时,那边便已经出动了,现在怕是要到了,对于你这种3S级目标,就自求多福吧。哼!”
说完,他愣是挺直着身子朝远处的一辆车走去。
雷建军步履蹒跚,上车之前还是回头说了句:“下次再见,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说完这人就开车走了。
我不知道刚断臂的他是如何做到开车这一点的,可是我也不想知道了。
雷明彪失神的看着雷建军车影走远,没再说一句其他话,而他的爸爸,也忽略了他。
现场一下只剩下了四个人,在血污与狼藉之中待着。
我们三个,加上一个昏迷的成子。
在之前的冲击时,成子本就重伤的身子再也忍受不住,给晕死了过去。
爸爸将他弄了下来,我们就朝主干道一步步走去。
少了雷建军,现场没有轻松的氛围,反而显得更加凝重了。
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雷建军说的那边是什么?很明显那边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不然没道理叫爸爸这种3S级目标自求多福!
而看的出来,爸爸在故作轻松,因为他根本没给我说一句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正在想着怎么向爸爸询问妈妈和爷爷的下落,他忽然叫住了我!
爸爸特地把我拉到树林,和雷明彪两个保持了好长的距离,才说:“美儿,爸爸知道你现在满心的疑问,但时间紧急,我要告诉你,妈妈很安全,爷爷也很安全,只是现在不方便见你。还有一件特别重大的事,这个东西你收下,记得贴身保管,除非遇到生命中最值得信任的人,否则不要轻易交于他人。这个最信任是从心理上讲的,若是以后爷爷或者爸爸找你再要起,你都不要轻易交出来,记得好好记住这句话。”
他说完,就从腰间拉下了一个黄铜色的钥匙,交给了我。
这钥匙的造型也很复古,呈个五菱柱形状,用一条红绳子绑着。
我将钥匙挂在脖子上,考虑着爸爸说的话,心里一下很伤感。复杂的看着他问道:“爸爸,你一下说这么多,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要走?”
他面色一下很尴尬,并没有回答我。
“难道刚见面的父子,连一顿团圆饭吃不上就要分别么?凭什么连我妈妈和爷爷的处境我都没权利知道,我是你们的亲儿子啊?你们真的考虑过我的感受么?这真的就是你们所说的爱护我么?”
我不甘的发泄。
爸爸眼里涌出一丝忧伤,可是稍纵即逝,就变的很坚定了,捏住我肩膀说:“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们是爱你的,可有些不忍之处,美儿,你一定要体谅,我们是为你好。就好似雷明彪那孩子,他也不知道他爸爸硬气功的存在,你懂这些难言之隐么?”
我猛的一拳击打在旁边的树上,喝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就好像很多小说桥段中的那样?说来说去,是不是还是因为我自身的本领太弱,没有自保之力?所以你们自作主张的和我隔绝了起来?是不是?是不是?啊?啊?既然有我这样麻烦,为什么还要生这个儿子?啊?”
我一口气发泄出去,就和相逢不过个把钟头的爸爸大吵大闹了起来。
这其中的心酸,心痛,无助,落寞,又有谁人可知?我倔强的吼着,闹着,心在滴血着,我只是,只是想留住亲人,难道这点也不可以么?
爸爸复杂的看着我,点点头,又摇头,“美儿,知道的越多却是越危险!你太弱,也确实是事实。可我们远离你,不全是因为保护,而是想改变一代人的生活方式,你不懂的...”
“不懂,不懂,不懂。那就让我融入啊,教我啊,你的风神腿功不是厉害么?教我我就强大起来了,结果不就可以改变么?我很想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这种心理,你到底懂不懂,懂不懂啊?”
我一拳接一拳的击打树木,疯了似的呐喊。
爸爸一下挡在我的手前,让我的拳头不停的捶打他的胸膛。
我打着打着,自己的热泪就不争气的狂流而下。
他的眼睛也湿润了,显得萧索落寞,俊朗的面容添上了许多清俊的苦涩,哽咽道:“孩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一入江湖深似海,不到尽期无归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这身功夫,你始终还是不要学的好,现在就和你的朋友们。离开吧!”
爸爸说完, 一甩长袖,袖摆?舞,整个人居然就轻飘飘的朝后点去。
那让我铭心刻骨的面容,那让我魂牵梦绕的身躯,就一点点的远离开我,甚至远离我的视线。
我脑袋”嗡“的一声燃烧了,大吼道:“不.不.不,你怎么能走。爸爸,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啊?”
树枝摇曳,枝叶沙沙作响,我像一个即将迷失的小孩子,不要命的朝爸爸狂冲而去。
没安全感,没安全感,我的心里好没安全感。
一步步狂奔,我不知道摔倒了好多个跟头,摔得我头破血流,我的脸皮也被迎面而来的树枝划伤的血迹斑斑。
我步履蹒跚,小腿被磕磕绊绊的弄到无数触目惊心的伤口,连雷明彪在后面大声的喊叫:“美哥,美哥,别追了。追不到的,放弃吧..”
我的身心麻木,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痛处了。
我太孤独了。我太孤寂了,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亲如骨髓的爸爸再次在眼前消失?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在一个又一个夜晚醒来,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忧伤,更不要此时真的有了期望,有了盼头,还是要在醒来的夜晚,再次充满着空落落的忧伤,这样只会让人更痛苦,更凄伤,更抓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