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穿过斑斓的旧房子吹到我们两个的脸上,笑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卫生间,表情十分狰狞恐怖,我问她那是什么。她脸上的眼泪再度涌出来。啜泣着说,我爸就是在那个卫生间里!她说不下去了,我又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过了一会儿她跟我说,我想进去看看。我下意识就想说你别去了,可是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让她去看一下比较好。于是不仅没拦着她,反而是亲自上前将房门推开,带着她走了进去。
凌晨三点多,我们两个就将囡囡和冬至叫醒,上车之后就赶回上海,我原本想着笑笑刚刚经历了这般情绪起伏,干脆将机票改签一下过几天再走。结果笑笑却执意要走,所以没办法我们只能凌晨上路。等回到我们上海的家里时,刚好是上午八点,将打包好的行李带上,将她们三个送到浦东机场。原本我想着是笑笑和囡囡一块去得了,冬至留下来陪我。结果是笑笑强制性的非要带走冬至,说我一个人不会照顾孩子,我没办法,买机票的时候只能买三张。
上午十点钟,我和笑笑在机场相拥而别,一晚上没睡的我情绪有些激动,对笑笑说了很多话,两个小家伙精神也不好,我在机场给他们买了隔音耳塞,让他们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等他们登上飞机之后,我就给人事娘们打了个电话,说飞机已经起飞了,你注意好接机的时间,别去太早也别去太晚。人事娘们答应一句,我又说,你也别让笑笑在哪儿太长时间,半个月就行了。人事娘们笑盈盈的说,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孙薇玲提出换股之后,我因为忙着笑笑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机会跟老曾他们说,结果笑笑走了之后,我一下子闲了下来,想起换股这件事之后,就约老曾一起吃了个饭,饭桌上将这件事给说了。结果老曾听完之后,当即大叫一声说,真他妈是一件好事啊。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激动的老曾,问他什么意思。孙薇玲的公司才刚起步,而咱们已经做到了行业前三,咱们跟他们换股,怎么看占便宜的都是他们啊。
老曾露出个鄙夷的笑容,对我说,你丫这半年都没来公司,你怎么知道孙薇玲刚起步?我更吃惊了,诧异的看着老曾。老曾就说,我忙着处理笑笑和人事娘们之间关系的一年半载里,我们公司仍然在稳扎稳打的上市,而孙薇玲的公司却异军突起,从我出事那天,她们就斥巨资到处给自己的公司打广告。并且开发出了无数的全新产品。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们的注册用户暴增十倍。而因为她们之前一直走小而美的路线,所以在暴增十倍用户之后,公司内部的平台以及口风都没有出现任何偏差,仍然是业界好评率最高的软件。不仅如此,孙薇玲还开始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论坛。发表各种各样的演讲,跟当初的我一样,包装自己。而因为我一直在忙自己的私事,所以这段时间里,我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方面一直比较疲软,不过好在这对我们的上市计划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随着孙薇玲的一路高歌猛进,她们公司获得了许多资本公司的青睐,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市场占有率从原来的十几名,变成了第四名,几乎可以与我们公司平起平坐,而且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超越我们公司。所以这时候孙薇玲提出换股,对我们几乎百利而无一害,而且我们两家公司结合之后,可以对第一名和第二名形成掣肘,从而形成三角关系。而且,这件事对我们上市来说,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很容易刺激到资本的风向,获得更高的市场回馈率。
不过紧接着老曾就告诉我,听说孙薇玲的父亲最近打算卖掉薇玲金融,重新投身房地产行业。这条消息让我心头一惊,转而联想到这件事上。孙薇玲莫名其妙想要换股,即便是为我们好,也肯定是有所原因的。
老曾见我凝眉沉思,就点上一支烟对我说:“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咱们来说不算坏事,你要是想搞明白她为什么想换股,就找她问问。至于换股的事。回头咱们开董事会的时候,互相表决一下,我想叶玲珑也没什么意见。”
我感觉老曾的话有道理,隔天就给孙薇玲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结果她却告诉我自己最近有点事要忙,大概要过一周左右才能见面。我心想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就答应一周后在LING餐厅见面。而这一周里,我将公司上下又重新认识一遍。我发现就在我忙着自己私事这一年半载里,公司上下的很多部门都进行过调整,利润中心也在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变化最大的莫过于总办这个部门,原本这个部门是公司总裁直属,公司的权利中心。结果因为人事娘们的车祸以及后来的失忆病症等,这个部门直接被架空,等到现在已经是个有名无实的职位。估计老曾他们顾忌到我的情绪,才没有直接将这个部门撤掉。
而最让我讶然的是。最大的利润中心,竟然是叶玲珑一手建立起来的。这件事我原本也知道,早在笑笑和人事娘们没出事之前,她就在董事会上提议过创建一个全新的部门,用一种全新的模式做新产品。当时我和老曾为掣肘她。想都没想就在董事会上将她的提议否决。结果我出事以后,叶玲珑三番五次来找老曾他们商量这件事,以如果不答应,她就退股来要挟。老曾见没办法,只好答应叶玲珑的请求,让她新开这个部门,她做一把手。
结果没想到,叶玲珑的这个方案获得市场的一片好评。产品在我们公司的内部软件里上线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获得巨额的利润。半年后,叶玲珑的这个全新部门就一跃成为我们公司最大的利润中心。而叶玲珑在董事会中,也开始有说话的分量。最大的变化就是,有一部分中高层领导,开始尊重叶玲珑的意见。要知道之前我们为打击叶玲珑在公司的影响力,一度不给她任何权力,她最惨的时候,甚至有些在公司权力较大的中高层领导,都可以直接就不鸟她。
当然,叶玲珑的成功也不是突然就得来的。据公司有些员工说,自从成立那个新部门以后,叶玲珑每天的上班时间就没有低于过十小时,通宵达旦更是家常便饭,甚至就连她的办公室里,都预备着行军床,准备随时睡在公司。结果显而易见,叶玲珑给公司带来巨额利润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尊重与地位。但我仍然想不明白,叶玲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当初我们不支持她那个创意,以她的资本和手段,完全可以自己出去另立门户,这样的话她的所有收益都会属于自己个人。而不是我们公司。还有,自从叶玲珑利用非常手段收购IU之后,她对公司的事情压根就没有上过心,现在突然之间变的这么努力,多少让我有些疑惑不解。
但不管怎么样。叶玲珑在公司内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所以在我们开会讨论是否要跟薇玲金融进行换股的时候,叶玲珑竟然持百分百的反对态度。理由很简单但却非常充分,我们没有必要与薇玲金融进行联盟。尽管我们两家公司的市场是相同的,但薇玲金融的经营理念与大战略方向却与我们不同,而且我们正在上市前夕,没有十分必要的理由这么做。另外,换股很有可能带来不必要的纠纷和风险。相较于换股后的寥寥收益,这些才是真正应该注意的。
叶玲珑的态度让我很茫然,薇玲金融是陈若雄一手创办的。现在我们与薇玲金融换股,她竟然不乐意。要知道当初她可是跟陈若雄联手过,现在再次合作,没想到她竟然持抵触态度。而且还担心换股后出现什么风险,这还是我当初认识那个红唇欲滴、玉面冰冷的叶玲珑吗?
不过我并没有将叶玲珑的话放在心上,几天后我还是在LING餐厅内见到略显疲惫的孙薇玲。见面后我见她面露疲态,就调侃她说。瞧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纵欲过度呢!叶玲珑愠怒的瞪我一眼,开门见山问我换股的事考虑的怎么样。我也收起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经的问她,考虑的差不多。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们公司换股。
孙薇玲见我这么问,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连连叹息几声之后,目光中也有些犹豫。我见状就端起一旁的醒酒器,给她的杯中倒上一点红酒,倒酒的时候说:“如果有什么麻烦,不妨跟我说说看。我能帮上忙的,尽量帮你。”
等我将醒酒器放下后,孙薇玲就端起我给她倒的红酒,若有所思的晃动着。片刻后她将酒杯放下。抬起头看着我说:“我爸爸想卖掉我的公司。”
我没说话,继续听她说。
“尽管我名义上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但我的钱全都是他投的,所以他现在要卖掉公司,我根本没办法阻拦。”
原来这是真的!我心中有些狐疑。紧随着问:“你爸爸之前不是说过让你将公司做上市吗?咱们两个还以谁先上市打过一个赌。”
孙薇玲叹息一声说:“这是我跟爸爸打的一个赌,如果我在三年内上市,他就再也不管我的终身大事。结果……”
“结果什么?”我感觉有些好笑。
“结果他看我公司进展不错,就出尔反尔决定将公司卖掉,断绝我私定终身的一切想法。”孙薇玲不无无奈的说,说完她叹息一声道:“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最近要做新的项目,想从我这里套点现。”
孙薇玲的话让我一愣一愣的,转而问她:“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换股又有什么意义呢?换股之后你父亲就能放过你?不让你卖掉公司,或者不逼你嫁人?”
见我这么问,孙薇玲突然变的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说:“咱们换股的确不能让他立马就放过我,但可以从另一方面掣肘他,让他在这件事上再考虑一下。”
孙薇玲的话说的很委屈,我听的也叹气,沉默片刻又再问她:“除换股外,你还准备怎么办?别告诉我你就这一个办法。”
听我问起这个,孙薇玲就跃跃欲试的说:“当然不是。跟你们换股只是为给上市造势。再给我父亲表表决心。除这些外,我最近还有找一些阿姨,让她们跟我爸爸说说情。总之,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我不怀好意的说:“那如果你爸爸甘休善罢呢?”
孙薇玲白我一眼,突然间低下头去有些沉默。我叹息一声。叫她的名字:“薇玲。”
“嗯?”孙薇玲答应一声,抬起头看着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没说任何话,不一会后她的神情就更加落寞,咬着嘴唇言语中尽是无奈道:“其实,是我爸爸想让我嫁给一个人。”
我没再说话,仔细聆听孙薇玲将她的故事全盘托出。原来,孙薇玲当初远走欧洲,只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更大部分的原因是,他父亲原本就打算将她送到欧洲进行各方面训练,并且找人教她化妆打扮,锻炼塑体。也正因为此,孙薇玲回国之后才会如此惊艳。而他父亲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希望孙薇玲能嫁给一个北京城里的公子哥。原因很简单,孙薇玲父亲的生意遇到瓶颈,这些年境况越来越差。他希望通过自己女儿进行一场联姻,从而更上一层楼。所以,她父亲才在几年前将她送出国,不然就凭孙薇玲这股没心没肺劲儿,即便被伤害的再深。估计也不会想到改变自己。
她刚回来那年,她父亲就想着让她嫁给一个公子哥,她誓死不愿意,结果刚好那公子哥家里出点情况,所以她才没嫁成。她父亲是个聪明人,见孙薇玲不着急结婚就下力气帮孙薇玲开公司,并将没心没肺的她包装成网红偶像。如此一来,孙薇玲集众多光环于一身,更加的光芒耀眼。然而实际上,薇玲金融的运作。大部分都是孙薇玲出个主意,真正的执行和运营,全都是她父亲的人在搞。简而言之,孙薇玲就是被她父亲包装出来的商品,现在有人看上她,想出高价买走,她父亲就逼着她卖掉公司准备嫁人。
当然,孙薇玲肯定不会这么直白的跟我说,但我感觉她所表达出的意思,基本与上面这些八九不离十。可能她父亲没那么坏。将她送出国也是为她好,但现在她父亲逼着她嫁人,的确是希望让自己的公司更上一层楼。想清楚这些之后,我不禁有些犹豫。
说实话,之前我也被孙薇玲所表现出的假象所迷惑,认为她欧洲留学一圈回来之后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结果没想到当年的傻大姐如今变成傻白甜。全公司上下竟然都是她父亲在运作,外界竟然没发现丝毫。怪不得薇玲金融崛起的如此之快,原来根本症结竟然在这里。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公司与他们公司进行换股,就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毕竟,IU就是我们从孙志强手里夺出来的。
孙薇玲见我犹豫不决,就问我愿不愿意跟她换股。
我当即推辞说要再跟董事会开会商量,然后我告诉她,你回家最好搞清楚你父亲为什么现在这么急切的需要套现,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只有你搞明白我才能给你出主意。
孙薇玲听过之后就点点头说,这个我也有考虑到,最近正在托人调查。
我见她并不是那么笨,才放下悬着的心。
大概三天之后,老曾突然给我打过来个电话,在电话里告诉我,孙志强的至强资本昨天被人上门查账,今天他本人被纪委的人上门带走。我听后大吃一惊,问老曾怎么回事。老曾说不太清楚,听说和一个重大案件有关。我咽口唾沫,问他,那孙薇玲岂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