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先生的感情,一直伴随着距离的改变。
本科的时候,是南区18号楼和34号楼的距离。其实就是前后两幢楼。但每到晚上,各自回寝,就算楼离得再近,也是分开的。18号楼每层楼的洗漱间正对着34号楼的阳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陈先生寝室的灯光。我常常在水池边洗衣服,边看着对面的灯光,就看出神了。
那时,陈先生大概是在对着电脑看网页,或者和寝室兄弟们谈笑风生吧。我的反应往往是拿出手机,发短信“要求”散步。刚在一起时,陈先生还处于兴奋阶段,常常主动要求散步。新鲜期一过,他就总是“被散步了”。散到后来,总是陈先生说,我们回去吧。现在想来,果然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分离。
周末的时候,就变成了复旦和虹口的距离,因为我每星期都回家。回家一般要分开一到两天,最开始时,陈先生主动要求载我回家,后来就变成骑着他的宝车载我去公车站,周日下午或晚上再去公车站接我回宿舍。
放假的时候,就变成了上海和上虞的距离。陈先生回家了。所以那时候放假总是让我有点闷闷不乐,因为陈先生在家胡吃海喝得乐不思蜀,常常不给我发短信,几次小分手也是在这期间。这导致后来放假时陈先生报什么辅导班,我就跟着报班,这样就可以赖在学校不回家了。GRE、法语班、GMAT班,就是这么上下来的。
后来的两个学期,就变成了香港和上海的距离。陈先生和我一前一后去了香港分别交换一个学期。那算是异地恋的演习吧。期间,我曾偷偷坐火车去深圳见陈先生,而我在香港时,陈先生也悄悄去见我。至今,我仍然为自己临时在bbs上发帖找到黄牛买去深圳的硬卧车票,20小时在车上不喝水不上厕所千里寻夫的莽撞行为而自豪。要知道,我们那时在一起还不到5个月呢!
后来,我们就毕业了。2008年8月开始去了真正的异国。我去了群山包围的科罗拉多州,而陈先生则去了法国南部小镇。陈先生的寄宿家庭没有网络,只能由我打到他们家的座机,日日不断。
2009年的春天,陈先生结束了语言项目,来到巴黎的“郊外”,开始了两年在山上的日子,那是我频繁造访法国的两年,情况也逐渐变得好起来了。陈先生住在一个人的宿舍,有网,有自由的时间,过了几个月,还搬到新宿舍,竟然有自己的座机!我很敏捷地找到了极划算的电话套餐。
那些分离的日子,总是在盼望着什么时候能见面。在一起时,却又担心时间流逝,而在分开的前几天,我往往会突然变得很伤感。一次次的机场送别,想起来总是令人心伤。
记得上次陈先生要回巴黎的前一天,我问他,我们现在在一起,是在做梦呢,还是真的呢?陈先生开玩笑说,在做梦啊,明天梦一醒,我就已经在法国了。这句话让我哭了整整半个小时,现在想起来依然让我流泪。陈先生始终不能了解为什么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会让我有如此大的反应,其实我自己也不了解。
我想,可能我知道每次的相遇,再快乐,最后都会分开。这就像人不想从美梦中醒来,可是天总会亮,醒来是不由人的。时间总在走,分开也是不由人的。庄周梦蝶读了很多遍,可是在现实中,我始终不能参透。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到2011年春天时,陈先生从“郊区”搬到了巴黎市区,虽然变化不多,但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些。2011年9月,我从科州搬到了普林斯顿,之前的8小时时差变成了6小时,直飞航班也变成了可能。
今年的9月,陈先生将进驻纽约,对于每周都可以见面的事实,想想都很兴奋。而到明年在普林和纽约之间找一个mid——way住下来时,异地恋就会完全结束了。
借用沈从文语,我看过很多地方的云,走过很多地方的桥,但只爱过一个正当好年华的男子。我非倾国倾城,你非潘安宋玉,我们只是大漠中两粒细小的沙。可是那飞沙走石也无法分离的一粒沙,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世界。
与你相守,就算一箪食,一瓢饮,我也不改其乐。
虽然距离我们的六周年还有两个星期,可是心中泉涌之情已不能压抑。谨以此文献给我爱了六年的陈先生,也献给为爱走天涯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