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三十二岁生日前两个月,余路路来找我。她的直发染成漂亮的葡红色,用皮筋在脑后简单地扎一个马尾,右侧的刘海长长地垂下来,盖住了她右脸上一道长长浅浅的疤痕。她穿着白色T恤,红色A字短裙,黑色的耐克运动鞋,反倒比两年前更像学生妹。
哦正惊诧于她的变化之大,她却从身后拉出两个硕大无比的皮箱,她说我要在你家里借住几天,你不会不方便吧!
完全不是询问的语气,不等我回答,她已经将箱子拽到客厅里。她从我旁边挤过去,我闻到淡淡的柠檬水味,从她的发问流淌出来。
我承认,两年前我对余露露是有点不怀好意的。那时候她的头发夸张成了亮金色的大波浪,上衣的扣子总是系不好,常常露出小小的乳沟,她的身材曼妙,两条腿直溜溜的,像漂亮的小鹿,睫毛是嫁接过的,长而卷翘,嘴唇上总是亮闪闪的红,在兰蔻“魅惑”的香气里越发妖艳。尽管她的笑容很无辜,还是被男人传诵成了性能力超强的床上尤物,整个办公楼里有一半以上的男人想要和她上床,当然也包括我。
在她和我喝过七次咖啡,看过三场电影,吃过五次晚饭,我们那样近距离地接触,她的妩媚妖娆和流光溢彩很轻易地溅了我一身,我从目测她罩杯的大小到压马路时拉手再到黑暗时的亲吻,一切指向床上运动的行动都在顺利进行,她却突然从我的生活中剥离了,没有一点逃走的迹象,生活的纹路毫不凌乱。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天,她的办公桌就被一个梳着宋庆龄式发髻,身材高大,骨骼健壮的姑娘继承了,余露露卷走了她在这世上的所有线索,原来的手机已经停机,电邮永远没有回复,QQ图像是一如既往的灰色,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的大脑细胞正在温柔地怀旧,她却甜腻腻地喊,冯哲崎,快来帮帮人家嘛。
我甩甩头,分开两年,我们的记忆都保存完好,彼此还都有名有姓的,到底不是陌路人。
我一边帮她往屋子里运箱子,一边问她,你打算哪天搬走?
她眼睛里的光冷冷的,像酒精灯的火焰。
她不回答我,兀自哼起了小曲,自己去厨房准备晚饭,我知道她不打算离开,一个只想要寄宿的女人,是不会带着几十件衣服、两套美容器和一只汤锅来我家的。
二
余露露极强势地入侵了我的生活,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真不是一般胸大无脑的女人可以比拟的。她在夜里上厕所不需要点灯,早上起床一边看报纸,一边吃饭,柴米油盐按照她自己的喜好换了新位置,我的衣柜被她占用了三分之二,她还在阳台上安装了自己私用的晾衣架,上面挂满了红红绿绿的胸罩和T字内裤……
我有点眩晕,两年前如果不是她的突然离开,我们是不是就真的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她自嫩小腿以上的其它部位?我可以让隐藏的欲望慢慢攀升,沿着她光滑的脊背,一直碰到她的耳垂儿,让她柔靡的长发拂过我的鼻尖,让她饱满的胸部在我的手心绽放成一朵最娇艳的花?一切皆有可能。
余露露一直追问我为什么要换掉工作,从广告公司人事部经理的最佳候选人到策划公司里为他人出谋划策的小喽啰,前后落差太大,难怪她心理上无法接受。
我说,美女,今天的莱很好吃,为了报达你的殷勤,允许你在这里多住一周。
她用筷子轻轻地敲敲碗边,一本正经地问我:是不是人人都要有秘密?
我不理她,拎起皮包去上班。
她说等一下,然后慢慢站起来,踩着莲花步走到我面前,拿下我的皮包。她轻轻踮起脚尖,颇有深意地看我,捋捋我的额发,轻吻在我的脸颊上,她的双手柔软,嘴唇很烫,她的唇贴着我的脸一路下滑,似有似无,我的双手本能地揽住了她的腰,我微微张开了嘴,等待她将小巧的舌头伸入我的口中,与我的唇舌纠缠,两条舌头就好像两条蚯蚓,翻来覆去。
她的嘴唇停在我的唇边,静止下来,然后咯咯地笑,她说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克服的嘛!你一定要守住你的秘密,当心哪天我用糖衣炮弹攻克你。
我用大拇指抚摸她的嘴唇,柔软而温润,那里还留有我的气息。回忆像突然间装上了轮子,铺天盖地地涌出来,我仿佛看到两年前的余露露,我固执地向她索吻,她辗转反侧地回应我,我的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臀部扫来扫去,她的大眼睛眨得很慢,长睫毛微微抖动,我们离得那样近,近得无法分辨在对方眼中的自己是否在真的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