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相邻而居,小学、中学都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两家父母曾开玩笑地表示,希望他和她将来能够结缘。虽然青涩懵懂的他们还无法深刻地懂得爱情,但彼此间相望的眼神开始多了一份羞涩。高中毕业前,家境贫寒的她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应征入伍,远走他乡。高中毕业后,他考取了刚刚创建的中国地质大学,走进了北京。
自此,双双他乡漂泊。
相貌堂堂、人品出众、才学卓然的他开始引来校园里女生们的关注,但是,面对一双又一双如火的目光,他总是波澜不惊地躲进孜孜不倦的求学中。而遇到大胆的表白时,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有个女朋友,在部队做医生。”军婚,在那个年代,是禁卫森严的钢铁长城,再有野心的女生,立刻偃旗息鼓。而他,根本不敢确定,他和她之间到底是不是恋人,因为,他们之间偶尔的信笺往来,仅仅限于对彼此学业的问候。
而她,却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因为俊美,因为素质,因为优秀,她经常收到男青年的求婚信、约会纸条,这其中不乏优秀者。但是,她总是视若不见,按兵不动。一天,组织上派人找她谈话,说是一位首长看中了她。在那个婚姻还习惯遵从组织安排的年代,她被逼上了华容道。她知道,听从组织的安排,嫁给首长,将来的生活将是有小轿车、有警卫的优越。可是,她已经心有所属,她的心只在他那里。她对军令的抗拒令组织惊诧。她被勒令退伍,并分配到宁夏。很快,她带着简单的行囊赶到宁夏报到。刚刚成立的宁夏自治区漠寒山荒,国家为了开发建设宁夏,有一个硬性的规定:宁夏只许进人,不许出人。她知道,自己这一入宁夏,从此关山重重,怕再难走出来。然而,在写给他的信中,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自己暂时调到宁夏工作。她这样解释是有苦衷的,因为,她也不确定他们之间到底算不算爱情,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表白与承诺。
人生季节里的流光如沙,多少沉如磐石的诺言,转身就风影皆无。他们的爱情,却在风轻云淡中以另一种姿势纠缠与风生水起着。甚至,那情与恋起于哪里,起于何时,他们都说不清楚,宛如起于青萍之末的微风。但他们却执着地守望着——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没有誓言装饰的爱情,一样可以最真挚最炽烈。
她被“发配”到宁夏一年后,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九周年,北京人民文化宫举办了全国爱国卫生运动成就展。个头适中、长相俊美、普通话讲得标准的她被挑选到宁夏展厅当讲解员。
她终于再一次见到他。
一日一日流光里,沉淀下来的每个细节,突然都渴望绽放芬芳。
她轻声问他:“我们算是在恋爱吗?”
他轻轻点头:“应该是。”
她再次开口:“趁这次见面,我们把婚结了吧!”
他再次轻轻点头:“好。”
他们结婚了。一把糖果,几个相贺的同事,婚礼简朴甚至寒酸,他和她却都笑得满眼满心幸福。
此后,他们之间,只能在她每年一次的休假期才能见上一面。更多的时候,仍旧是遥相思念。在她为他生下第二个孩子时,他的导师找到他,问他,为什么不把她调到北京一起生活,只懂得钻研学问的他轻声说出苦衷。导师叹息着说道:“既然不让出人,我们就用人换,把你爱人换回来。”导师天方夜谭的想法,他听过就放到了一边。但是,没多久,她真的被换回了北京。有关领导征询她的工作落实意见,告诉她,可以挑选去北京市的任何一家医院。她轻轻摇头,表示只想去他的单位卫生所工作。
他的志向是报效祖国,而她的渴望只是相伴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