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很惊讶地问我:你跟许小雅怎么会搅在一起?我也奇怪自己怎么会像影子一样与许小雅纠缠不休。我们是截然不同的女子。她涂明黄的指甲油,翘着兰花指喝咖啡,迎着光看过去,十指荧光闪闪,像一轮轮金黄的小月亮,她总爱用粉嫩的手指理一理栗色的大波浪,一只手挎坤包,一只手挽着我,扭着纤细的腰肢,很张扬地招摇过市,身后面留下许多惊艳的目光和大把大把的绯闻。
我早已经习惯了站在她身边,把她陪衬得更加妖娆。直到有一天韩岳直截了当地说,他还是喜欢静若处子的我。许小雅手里的咖啡,在我的脸色还未显出尴尬之前,就已经泼在了韩岳的脸上。可是,不久我就发现,许小雅风生水起地拖着性感的小屁股,不断地与韩岳去附近的宾馆开房间。
没有多久,许小雅就径自跑来找我,一甩腿踢飞脚上的高跟鞋,倒在沙发上嚷:煮杯咖啡给我。她喜欢那种又苦又涩的味道,只有我能煮得恰到好处。咖啡端来,她接过杯子,用葱管一样鲜嫩的手指轻佻地捏捏我的脸颊,啧啧啧地说:这么个美人坯子,怎么能便宜了韩岳那小子,日后我替你寻个更好的。说完端起滚烫的咖啡猛灌,目光从袅袅蒸汽后面罩过来,一如10年前的颓废和落寞,我的心里禁不住又一次涌上酸楚的潮水。
10年前,我16岁,同年级的男生偷偷塞给我一张字条,我耳热心跳地揣在怀里,羞红了脸颊,那正是我暗恋已久的偶像。我站在约会的玉兰树下等呀等呀,许小雅跑来丢给我一条带血的白手帕:我跟他已经那个了。我惶惑地睁大了眼睛,洁白的玉兰花在眼前瞬间零落,以衰败的姿势飘进风里。
许小雅拉着我跑到男生的宿舍楼下,大声叫他的名字,他不肯出来,她就一声接一声地高叫,还吹口哨,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结果那男生很难堪地走下楼来,许小雅冲上前去,“啪啪”左右开弓,两个巴掌,然后拽着我愤愤地离开。
许小雅搂住我的肩膀抽泣不停,她断断续续地叙述被男生“欺负”的过程,目光里全是委屈和遭人抛弃的悲凉。我的心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柔软起来,我把许小雅搂在怀里,陪着她掉下青春岁月里酸涩的泪水,虔诚而又幽忧。
我和许小雅的友谊从此根深蒂固,后来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读了同一个专业,毕业后又都选择了留在省城。如影相随的10年,我们像双生花一样并蒂开放。唯一不同的是我们的妆容,许小雅化娇艳的浓妆,别人的耳朵是一只耳朵上一个耳洞,她是一只耳朵上7个耳洞,一排小耳针,密密麻麻地闪着七彩的光;10根手指上戴着6枚戒指,凡俗里透着风尘味。我说:许小雅,你受过高等教育,读了那么多名著,身上怎么就没有点儿书卷气儿呢?许小雅毫不客气地回应:秦可卿和茶花女也是名著里的人物吧。一脸的玩世不恭,我顿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