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时,她就搬出了宿舍,衣着的寒酸,在这个财经学校里面的富人中,显得格格不入,而且生活费还成问题,于是咬咬牙,借了钱,买了这些东西。这是母亲的手艺,过年时,母亲常常会炸这样鲜亮的小饼吃。
小酥饼的生意非常好,一天下来,有近一百元钱的营业额。
他每天都来买饼,匆匆递过来一元钱,不看她的眼睛,拿着饼逃一样走远。每一次找钱给他,他都微低着头,男人居然有长长的睫毛,她想笑。有那么一次,她就真的笑了起来,他更不敢抬头。
她是认得他的。同校的学生,冬天,喜欢穿黑色带帽子的风衣,看起来很帅气。
她也知道,他的家不在这个城市里,而是在省城。父母都是公务员。宿舍里的女孩,聊起哪个男生来,总是品头论足,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聊过他的长睫毛。
她一直在想,她们议论的那些玉树男子,与自己都无关系,她不过是个看客吧,从来没有想过要参与进去演戏。
那天,他突然微笑着喊她的名字,把正在收摊的她吓了一跳,他似乎是从学校里跑出来的,喘着气,然后摊开手心,是一把亮晶晶的硬币,对不起,你找错钱了。
她笑着从他手里接过钱,无意间触到了他的手,温暖而柔软。她心里突然有个念头,这双手,如果握住自己的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温暖?
可是,这想法就如案板上那一点点残面,被她轻轻一扫,便消失无踪。
因了找错钱的事,他们终于可以正常对话,只是他依旧羞涩。她有时,也开玩笑,说从未见过这般害羞的男孩,是不是家里自小将他当做女儿看待了?
他有些生气,夺过了饼往前走,可走两步,又跑回来,气呼呼地说,哎,你不能那样说。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竟是温柔的。
游戏机与泥巴糊
不知从何时开始喜欢上他的,是从他帮自己收拾小摊开始吧。那天,他买了饼,没有走,站在那里吃完,说了句,我帮你收摊吧。
他把盆子套在锅里,然后摞在小推车上,咣咣当当,让她很心疼,要知道这些可是学费的来源,他这样糟蹋。好不容易忙完,他却抢着要推车,就在两个人丁丁咣咣往回走的时候,他突然说了句,要是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每天都能帮你推车多好。
长期以来感觉到的东西,她不敢说出口。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吸引他的地方。
羞涩的男人一下子表白完,世界仿佛就安静了,他们不再说话,爱像一只流连忘返的蝴蝶,突然之间,扑面而来,让人猝不及防。等他再一次出现时,默契加上眉目之间的传送,爱就突然汹涌而至了。
后来,她知道,自己的想象没错,他的手,果然很温暖。
学费也挣够了,而且还有剩余。小摊转让给了别人,她安心地回到宿舍里去住。恋爱有了大把充足的时间,而且心也渐渐趋于安静,生活如果没有那一场无意的交谈,应该向着更高更远的方向飞去。
那次,偶然间看到一幅海报,上面画着两个她并没有见过的卡通形象,他看到了,竟然满脸的惊喜,天哪,玛丽。
然后,他有些许兴奋,拉着她的手,知道吗,这可是我最最喜欢的形象,那个时候,家里刚刚给买了台游戏机,但是给我限定了时间,于是,我就趁着爸妈上班的时间,悄悄地安在电视机上……
她微笑不语,她是不知道什么叫游戏机的,她那个时候,正和村头大小相仿的孩子,玩着泥巴糊的游戏。
他接着说了句,改天,我领你去我家里重温旧梦。
她觉得莫名难过。
那天周末,他兴冲冲地拿了两张车票,走,回我家。
意味着什么?她暗暗想,她脑子有些糊涂,也就随了他去。下了火车,他打了一个电话,把她拉到一辆小车跟前,打开车门让她进去,里面,是随和的中年男人,对她笑笑,说,你好。
她大窘,没想到先见了他父亲,胆怯的她只点了点头。
只是没想到,他母亲是刻薄的人,上下打量了她许久,她有些局促,双脚不安地在他家光亮的地板上左右移动,最后,竟然说了句,我先走了,你们忙吧。
他追出门来,说,我还没有请你玩游戏机呢。
她对他笑了一下说,不必了,改天吧,我先回去了,学校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