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雪璐拿这番话激怒程颖，程颖并不是听不出来。
与蒋雪璐期待的相反，她扭过头，笑容灿烂地回答：“哦，那蒋大小姐可真是不幸。比我这个身为玩物的人都不如。”
蒋雪璐眸心一闪，被程颖的话说得只喘气。
程颖冷哼一声，挽起陆湛的手，无声地宣告，这个男人就是我的，你蒋雪璐，哪里凉快滚哪里吧。木状亚才。
“程颖。”陆湛拧了拧眉，冷声叫了一句。
语气已经多了警告的意味，显然陆总对于嘴皮子上的戏码已经产生了不耐。
“陆湛哥哥，这才是程颖的真面目，难道你就喜欢她这种泼妇一样的行为吗?”蒋雪璐红着眼睛大叫。
程颖眉头一挑，眼底火光跳跃。什么叫她这是泼妇举动啊
“蒋大小姐，我顶撞了你两句，就是泼妇。那你又撒泼，又倒贴，又抢人的举动，叫什么?不会是叫荡`妇吧?”冷笑一声，程颖反击过去。
蒋雪璐浑身颤抖，怒视着程颖，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程颖根本不将对方这西子捧心的举动放在眼里。
这就受不了了?还有更难听的话她都没说出来呢。
当然不是忌讳蒋雪璐。而是担心旁边的男人怀疑他自己的品味了。
撇开对蒋雪璐的恨意，程颖还是个好姑娘的。
“哎，陆总等等我，我也走，立刻走。”程颖收起自己的满腔热血，眼角的余光却看到陆湛直接走向路边等候的车子。忙拔腿跟了上去。
陆湛已经上车了，程颖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朝陆湛谄媚一笑。
“时间还早啊，怎么不继续?”陆湛淡淡一笑。
这种平淡底下隐藏的怒气，程颖当然察觉到了，扭过头看到蒋雪璐在后面又蹦又跳地跟着要跑上来。
只不过蒋大小姐太自信，十一路自行车比得过四个轮子的轿车吗?
视线中，只看到蒋雪璐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见。
程颖收回目光，摸了摸鼻子，正襟危坐。
回到北渡。程颖跟没事人一样张罗着两人的晚餐——自从去过一次陆家之后，她就看出来了，陆湛肯定没心情也没胃口吃那边的东西。
陆湛见她忙上忙下的，顿时哭笑不得，一直忍着的气也瞬间没了。
“是不是发现我很秀色可餐?”程颖放下手里的碗，托着腮问陆湛。
她注意到陆湛没怎么动筷子，干脆也不吃了。
秀色可餐?陆湛勾了勾唇，视线从程颖的脸上往下，那件可爱的卡通围裙，显得尤为滑稽了起来。
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个词?
程颖被他看得心虚，从椅子上跳下来。收拾桌子洗碗。
陆湛在旁边看着她忙来忙去，从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到现在越来越有妻子的模样。
“帮我把餐桌上的碗拿过来。”瞄了他一眼，说道。
陆湛迈开长腿，来回几步的距离，将两个空碗递给她。
水龙头的谁淅淅沥沥地流着，她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耳垂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陆湛看着这一幕，突然心下一片柔软。
“程颖。”他叫了一句，在安静的厨房里异常响亮。
程颖正忙着跟洗水槽里的泡泡奋斗，敷衍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了才刚刚出口，腰上突然多了两只手，从后背往前伸，将她搂住。
程颖顿时一愣，看着陆湛的手交叠在自己的小腹处。
“有没有觉得家里太空?”陆湛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问道。
他的重量不算轻，程颖只觉得他的呼吸都打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太空?是要添加家具的意思吗?”程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别墅的装扮已经是恰到好处的了。
“不，不是家具，我是说，人太少，冷清。”陆湛收紧了手臂。
程颖只觉得腰间的那双手快要勒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刚要让陆湛先松手，他的下一句话就冒了出来。
“我也觉得生三个小孩挺好的。”他低笑一声，缓缓揉上程颖的小腹。
对于这里，颇为期待。
她那一句无意中说出来的要生三个小孩，被陆湛牢牢地记在心里，从一开始的笑，到现在的期待，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
两人之间并没有认真讨论过这个话题——
程颖没想到他主动提起这件事，眼睛微亮，咧嘴一笑，赞同地点点头，顿时问他：“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陆湛认真地想了一下：“儿子女儿都喜欢。”
或许里面已经孕育了他的孩子。
陆湛没有接触过软绵绵的小孩，但是隔着远远的看到的时候，却觉得那些小孩像天使。
想到将来，屋子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孩子，渐渐的热闹起来，陆湛的心底就柔软得不像话。
至于所剩无几的怒气，早就不知所踪，只剩下对孩子的期待了。
“我还怕你不喜欢小孩，现在听你这句话，就不担心了。”程颖松了口气。
突然想到他们一开始鸡飞狗跳的时候，噗嗤一笑。
蒋雪璐最近没有时间找程颖的麻烦，主要是因为蒋家夫妻拘着她，不让她随便出门。
但也拧不过蒋雪璐的偷偷溜出去，比如在得知陆湛会回陆家的时候。
章小萍以及蒋俊开着车到陆家外面的时候，蒋雪璐瘫软在地上。
路灯很亮，照在蒋雪璐明显扑多了粉的脸上，看着只是一片煞白。
夫妻两人几乎是看傻了，手忙脚乱地从车上下来，章小萍更是扯开嗓子嚎啕大哭：“璐璐，我的璐璐，你怎么了?不要吓妈妈啊!”
大晚上的，虽然时间还算早，可经过这里的人却少之又少。
章小萍扶起蒋雪璐，她原本被精致化过妆的脸，此刻掉粉得厉害。
眼睛下方还有两行清晰的泪痕，而蒋雪璐的脸色不复先前的白皙，反而是带着暗沉的蜡黄。
“妈妈，你来了?你来救我了。”蒋雪璐睁开眼，虚弱一笑。
蒋俊眼底一片痛心，看着满脸痛苦的蒋雪璐，他狠了狠心，咬着牙做了个决定。
“对，妈妈这是救你，别怕。”章小萍抱紧她，一脸坚决地说。
抬头看陆家的方向，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将她那痛苦得在地上打滚的女儿救起来。
“你先让开，我抱璐璐上车，地上凉。”蒋俊低声道。
章小萍闻言，猛地回过神来，才发觉夜里的山风有些大。
“对对对，都是我没考虑到。”
上了车，蒋雪璐虚弱地靠在章小萍的怀里，蒋俊则是绕到前方的驾驶位，亲自开车。
谁也不问蒋雪璐为什么要跑来陆家，他们是不敢问，生怕让蒋雪璐情绪激动之下，更反对他们的话。
“妈妈，你不说话，是在生气吗?”蒋雪璐用力一笑，可泪水却滚滚落下。
她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向来不属于她的悲伤，章小萍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掉了，眼睁睁看着女儿越来越虚弱。
“怎么会?妈妈不生气，我的女人漂亮懂事，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公主，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温柔地从包里抽出纸巾，将蒋雪璐眼底的泪痕一点点擦干。
擦到一半，章小萍的动作就停下了。
她将蒋雪璐脸上的粉底擦掉了好一些，而露出的那一部分脸颊，即便是车里昏暗的灯光下都挡不住她真正的脸色。
章小萍恍惚地看着女儿的脸，怎么会这样呢?之前都没有这么严重的。
“妈妈你真好，妈妈你记得一直对我这么好。”章小萍鼻子发酸，点头应了一声。
蒋雪璐开怀一笑，她忍了一晚上的不适，在陆家上上下下表现了一番，陆爷爷对自己是很满意的。
她的各方面都跟陆湛相配，陆爷爷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所以，今晚她忍受的痛苦再多，都是值得的。
“我喜欢陆湛，我只喜欢陆湛，妈妈你要帮我。”蒋雪璐魔怔一样，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陆湛。
章小萍一颗心都扑在女儿身上，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声好。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蒋雪璐呵呵一笑，笑容灿烂了许多。
车里慢慢安静了下来，蒋雪璐眯了眯眼，想睡过去的样子。
章小萍抬起头，无助地看着前方开车的丈夫。
停车的时候，蒋雪璐猛地睁开眼，却看到医院的灯光闪得刺眼。
顿时安静躺着的蒋雪璐使劲挣扎：“为什么来医院?我不要去，我要回家。”
蒋俊飞快下车，将蒋雪璐一把抱入怀中。“璐璐听话，咱们就看一会儿医生。”
章小萍跟在他们身后，耳边全都是蒋雪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你去叫医生，透析就透析，不能再拖了。”
蒋雪璐一听到透析两个字，叫声更凄厉了，四肢在半空中胡乱踢着，鼻涕也眼泪流了蒋俊的一件衣服。
“我不要，我不要，放开我。”透析两个字，像魔咒一样。
原本蒋雪璐的病情没有那么严重，蒋家夫妻顶多是拘着她，控制着她的隐私，不随便给她外出罢了。
而现在，蒋雪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学校，几乎是休学在家。前后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要外出的时候，蒋雪璐用最名贵的粉底遮住自己越来越明显偏黄的肤色。这可要遮一时，却无法隐瞒一辈子。
而就在不久前，他们才在医生那里了解到，蒋雪璐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相对于早期的保守治疗，透析虽然会引发不少的问题，可还是医生主张的治疗方案。
不错，蒋雪璐患上了尿毒症。
这本来是一年半前就发现的事了，当时也将蒋氏夫妻吓得慌了神。
只不过初期的症状很轻，似乎对蒋雪璐没有什么影响。
蒋氏夫妻并没有因为这些外在表现而放心，也一直密切关注着蒋雪璐的变化。
半年过去了，蒋雪璐能跑能跳，跟以前无异，他们在松了口气。
可这半年来，病情急转直下，尤其是这两个月，各种病症相继发生在蒋雪璐的身上，从一个白皙漂亮的女孩子，到现在只能用粉底遮盖自己的肤色。
但即便如此，蒋雪璐也不愿意尝试治疗尿毒症的常用方法之一——透析。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爱美，敏感，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渴望着被人关注，被人喜欢。蒋雪璐一直都是公主，从公主变成可怜兮兮的病人，又虚弱又丑，她无法接受。
而做透析，意味着会毁掉她引以为傲的头发，肤色，以及美貌。
在没有遇上陆湛，蒋雪璐都对自己的脸颇为自得，并且很注重自己的这张脸。
在遇上陆湛之后，她已经不是在最美的状态，但是她在竭力表现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只有这样，她才能跟陆湛比肩。
没了美貌，到时候她怎么配得上陆湛?
连她自己都看不过去的模样，更不要是是陆湛了。
所以蒋雪璐一直反对，蒋俊和章小萍不敢硬来，于是便拖了一个月。
可现在，她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他们怕，实在是害怕。
“璐璐，你乖乖听爸爸的话，不可怕的，真的不可怕的。你先听我说完，再考虑要不要进去好不好?”蒋俊耐着性子，柔声说道。
蒋雪璐拒绝：“不要，我拒绝，我不要变秃子。”
“不会的，谁说会便秃子的?完全是无稽之谈。你想想，周六陆恒跟贺如玉就要订婚了，到时候咱们一家肯定要受邀过去的，难道你不想跟陆湛见面?”
这话一出口，蒋雪璐的挣扎果然轻了，见陆湛，当然她要见。
正当蒋俊松了口气，以为劝住蒋雪璐的时候，蒋雪璐又歇斯底里地大叫并且挣扎起来：“不，陆恒跟贺如玉不可能订婚了，他们的婚事吹了，爸爸你骗我。”
那说上了报纸的大事，她看到过的，这个周末不会再有什么婚礼了。
蒋俊抱紧了蒋雪璐，生怕她一个激动之下自己没抱稳，顿时摔到地上。
说话的时候，他的脚步偷偷地往医院的方向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蒋雪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的小动作。
“怎么会不举行?不过是一出玩笑，爸爸跟你保证，婚礼一定会如期举行的，到时候咱们都要出席。你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引起陆湛的注意啊。”
“所以，咱们先去透析一次，据说做过透析皮肤就不会发黄了，爸爸的话你不相信吗?爸爸不会害你的，是不是?”
蒋雪璐被半哄半骗地进了医院，许久，蒋俊才一脸疲惫地跟章小萍靠在一起。
相较于他的淡定，章小萍明显忧心忡忡地多：“阿俊，怎么办?不能再灌输陆湛的思想给璐璐了。我看她现在的样子，是真的栽进去了，这不是我们的初衷。陆湛不会答应娶璐璐的，就算是陆成安，若知道璐璐的病，他准是第一个翻脸的。”
章小萍能想到的问题，蒋俊不会想不到。
只不过蒋雪璐对陆湛的执念，从一开始就扎根的了，激烈得超出他的想象。
而透析，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蒋俊皱着眉想。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再找找看，总会找到合适的。”蒋俊说着，拍了拍章小萍的手，安慰道。
程颖跟谢永成借了二十万，她原本打算着，要好好计划一下，让二姑姑吃点苦头，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儿代价。
只不过钱才刚刚到账，还没来得及动用这笔钱，更还没来得及详细计划，二姑姑家反而被麻烦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