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那么僵持着。我就那么看着林晓翼不说话。我知道我自己不能做,我一定不能做。似乎对我来说那就是一个禁忌的门,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是有欲望的。如果现在,我面对她的身体,我也许真的会无法控制。我不想再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
我站起身,把电风扇拿过来对着林晓翼吹。
我去洗澡。你吹一会,很快就好了。要是实在热的话,你就脱吧。我进了卫生间。
林晓翼哭了,我听到,在我关上门的那一瞬间。
书影,开下门。我正在冲澡,听到林晓翼敲我的门。我胡乱地擦了一下,就套上了衣服。
整个人还是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滴着水。
林晓翼进来了,没有看我一眼,蹲在地上,原来她是要吐了。
我赶紧走出去,倒了一杯水,拿进来,我也蹲下。晓翼,我把水给她。
她抬起眼睛看了我,怔怔地,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她的额头上湿湿的,都是汗。
小小的空间里,夹杂着酒精,香水,汗水,洗发水的味道。
给你。喝点吧。
她接过来,喝了几口。
我看到她左耳的那么多的耳洞,她手臂上挂着的林林落落的手链时,心突然就疼了。
以后,别再喝酒了好吗?这很伤身体的,你看你现在这样,多难受啊。
不要你管。书影,难道你会心疼我吗?你干吗带我回来啊,你就让我一个人在那里好了,醉死也不要紧。或者随便找一个人去上床,多好。我干吗要这么痛苦啊,我干吗要这么痛苦啊。
我看到她的表情在一点点颓废。
真的醉死也不要紧吗?你要和谁去上床是你的事,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只是你家人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让你这么作贱你自己的吗?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他们想想是不是?你不是青春少女,你也20几了,你是有理智的,干吗老把爱情当游戏。你真的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玩的话,你就去好了,我不拦你。
说着说着,我就沮丧起来了。我把毛巾甩给她。
我究竟在做什么。林晓翼是什么样的人,她的身份我也很清楚。她有她的烦,我也有我的郁闷。我又哪来那么大的居高临下的牢骚,我又在生什么气呢。我想我是在生我们自己的气。都是为了爱面对着世俗而难过着的人,却没有办法。
林晓翼抱住了我,身体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像一个受伤的动物,喉咙里哽咽着,却哭不出声。
我知道,她很难受,她就那么憋着。我就让她抱着,我衣服上的水,头发上的也就那么一滴滴地落在她的身体上。她的身体很烫很烫,酒精在她的血液里作祟。
我听到林晓翼说,书影,我很喜欢你,真的我很喜欢你。从第一眼见你的时候起,我就喜欢你了。我看着你对我笑,你的眼睛,纯净着的。你喝醉的样子,很可爱。还有你生气的表情,我看着,就觉得心里是多么的在乎你。
我看着她,听她说。
从小,我只有妈妈,一个很厉害的妈妈,一直工作很忙,没有时间陪我。在物质上,她给了我一切。虽然我从小就有很好的生活,什么都不用愁,要什么都可以。可是你知道吗?我不快乐,我一点也不快乐。因为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关心我,没有人会听我说心里的事。从16岁时候起,我就和一个女孩在一起,那时候我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很单纯。她对我很好,她喊我宝贝,说我是她的宝贝。走在路上,都要牵着我的手。无论做什么都要想着我。那时候,我很快乐,甚至以为我们会永远,会在一起一辈子。可是,她死了……书影,你知道吗?她有一天,就突然离开了我。我们去看电影,她给我去买冷饮。可是,在她过马路的时候,她出了车祸,被车撞死了……我等了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回来。后来,我出去看,有那么多地人围着,我上去一看,她在血泊里就那么地躺着……她再也回不来了……那一刻,我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
我用力抱紧了她,用手摸着她的后背,她的头发。她的身体都在颤抖。
她就那么地走了,那么地痛苦地走了。而我连最后一眼也没有见到她,她就那么离开了我,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她才19岁。书影,你知道吗?她是为了我死的。如果我说不要她去买,或者我陪着她多好。可是,我没有,我没有……
林晓翼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哭泣了起来。我紧紧地抱住了她,晓翼,我在的,我在的。
她的眼睛和你一样,也是很纯净的。她死了,我觉得我的天空也就灰了。再到后来,我就再也爱不上任何人了。我去和朋友喝酒,麻醉我自己,不分白天,黑夜。我觉得既然有钱,为什么还不让自己快乐呢,我想的,别人就会去为我做,多好。我以为这就是人生,不需要付出什么感情,再真的感情付出了无非到头来还是伤害自己…...
林晓翼说着说着,也慢慢地就累了,就那么趴在我的身上。我把她抱到床上,让她睡着。
书影,你真好。她迷迷糊糊地说话。
恩。你睡吧,好不好。
我躺下了。
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我抱着头,闭上了眼睛。想到林晓翼,在她冷酷,桀骜不驯的外表下,原来也有着这么一段沉痛的过去。我想,每一个人都是有着他的故事的。一个人的转变,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原来,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永远,而幸福只是瞬间的。所以,还是要珍惜眼前的一切。因为也许有一天,它就不在了,告别也是无处不在,又或许我们都无处告别…..
夜很静。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有几个小时,灵洁她就要回来了,灵洁就要回来了。
我想着,想着,就这样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从睡梦中突然醒来。
睁开双眼。一下就看到了坐在我床下拖鞋上的点点,正在注视着我。看我醒来了,喵喵地叫着,爬过来,想跳上来。
是不是饿了,点点。我抱起点点,一会给你弄吃的好不好。
我站起身,从窗户上看到阳台上站着的林晓翼。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前面的篮球场,不远处学校的后山。
晓翼。
她转过了身,目光扫过我,然后落到点点身上。我手里抱着点点,点点伸展着它的小爪在我怀里动,我知道它一看到陌生人就喜欢这样了。
林晓翼没有说话,依旧在吸烟。她的冷漠,桀骜,野性和落漠似乎都在这一刻重新恢复了。
这就是林晓翼。她的内心是脆弱的,可在白天的时候,她将它完全地掩藏起来了。又或者她的那些疼痛只属于夜晚。
可是我依旧觉得她神情黯淡。
书影,这是你宿舍?
恩,是。
你还养了这只猫?
恩,暂时养的。
我冲林晓翼笑了一下。经过昨天的一晚,突然心里觉得怪怪的,许是知道林晓翼的过去了吧。自己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心里反而有点过意不去,还是很同情她。众多的因素在作怪,我竟然看到她有那么一点不自然。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把我带回你的宿舍里面。我夜里被人带到学校里去过夜,这还是第一次。林晓翼的脸上浮过一丝笑容,莫名的,似乎有点苦涩的。
其实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有那么多的过去,可我不在乎,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了。我会让你慢慢地喜欢上我的。
我看着她不说话。怕此刻任何的话又将她激伤。
林晓翼笑着,拍拍手,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走了。
她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点点。突然觉得空间只属于我们了,一下开心起来。
今天下午就能见到灵洁了。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
于是,我去理了一个新发型,头发短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中午,我换了一件新的白色的T恤去电台。我最喜欢白色,很干净也很清爽。
文雨说,书影啊,今天穿这么帅去见谁啊?去接灵洁吗?
不是不是的。我今天就想穿的。很好看吗?
别说,你这样还正和现在流行的谁谁感觉有点相同,有一股说不出的中性美。
中性美,多好的感觉。身为女子,既有着女子的那份清秀的神色,又有一股英气,似乎这卷风就是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出现了。而我,只是忽略我自己其实一直也是这样的吧。
灵洁的班机在下午3点抵达南京。他们一行去上海开拓新项目的几个人将会在上海直接飞回来。台里派了一辆车去接,而我们这些刚进来的,顺便正好去帮些忙,迎接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