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8日9时17分,北京奥运火炬接力中国登山队的36名队员成功登上世界屋脊珠穆朗玛峰,奥运火炬在珠峰熊熊燃烧,世界为之瞩目。而担当此次奥运火种首棒传递任务的是一位藏族女登山队员,她的名字叫吉吉,她和丈夫仁那皆为我国著名登山骁将,3年前丈夫在一次登山中意外丧生。为完成丈夫“此生攀登14座高峰”的遗愿,吉吉光荣且庄重地踏上了她的践诺之旅。
登山骁将牵手冰峰雪莲
1989年,19岁的长跑运动员吉吉创造了一项西藏女子3000米跑的新纪录,于是有教练慧眼识珠地把她调到了西藏体工大队的登山队。当时队里22岁的帅小伙仁那,热情开朗,能歌善舞,吸引了吉吉的视线。
有一次,队里举办登山拉力赛,新手吉吉为了赶速度,在第一个登上顶峰后依仗自己的好体力急急地冲下山去。这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了她:“你这样很危险,很快你的体力就会耗尽,登山队员都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说话的正是仁那,他脸上露出了焦急、心疼的表情,这唐突但真诚的表情让吉吉一下子很感动。这时吉吉放慢了脚步,途中闲聊中,吉吉得知仁那不仅获得过两项全国大赛的攀岩冠军,他身上还保持着多个登山的世界纪录,是位了不起的登山选手。
半途中,由于气温骤降,吉吉出现了缺氧征兆,但仁那翻遍了吉吉的背包也没找到抗缺氧药。“你太自信了,登山可不比长跑,许多药物是必备之物……”那晚,仁那像哥哥一样唠叨不停,第一次登山的吉吉从他那里学到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随着接触的深入,朦胧的爱意开始在两人心底流淌,1991年的春天,吉吉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他说吉吉是他遇见的最顽强最勇敢的一位姑娘,有着蓝天一样豪迈的胸怀,很想与之牵手终生。末了,仁那还画了一朵雪莲花,他准备把这朵圣洁的花儿送给他爱慕已久的姑娘。
1992年底,幸福的二人终于踏上了婚姻殿堂。大喜的时刻,有队友送来了一副对联:一对比翼鸟,两个冒险家。看着这副对子,仁那郑重地对大家说:“我们有缘相爱,定会真诚相守,生死与共是我今生对吉吉许下的诺言。”
婚后第三个月,他有幸被选入了队里新组建的“中国西藏攀登世界14座海拔8000米以上高峰探险队”的成员。第二天一早,仁那匆匆告别妻子,他留给了吉吉一封信:“在我们的地球上,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峰总共有14座。全部攀登上这14座高峰,是很多登山家的梦想,也是一种崇高的荣誉。现在我有幸成为其中一员,非常兴奋,今后攀登这14座高峰的事业,将融入到你和我的生命中。”
吉吉也是一位事业心极强的女子,她完全理解丈夫的心愿,那些天她一个人发狠地进行训练,似乎要排遣掉那难挨的寂寞。
5月4日,什么消息都得不到的吉吉突然收到了一封如获至宝的信:“吉吉,我已经去了14座高峰中的第二座,8172米的道拉吉利峰了,别担心!仁那!”丈夫的信潦草简短,甚至没有一点儿新婚夫妇的甜蜜问候,但是吉吉却高兴地落泪了,要知道对于登山运动员来说,一封报平安的家信对于家属是多么珍贵和重要。
1994年5月5日,仁那成功攀登上第三座海拔8012米的希夏邦玛峰时,吉吉一个人乘公共汽车去医院生下了他们的女儿拉姆央金。
悲壮的爱夫妇同登地球之巅
从1993年到2005年,攀登14座高峰的神圣事业就一直融入到仁那和吉吉的生命中,夫妻俩的相聚时间屈指可数。一家三口甚至没有安安心心地在家吃过一次团圆饭。
从成功攀登第三座高峰后,队里把每年的5月5日定为了“14座8000米高峰”的攀登日,而这一天正是女儿拉姆央金的生日,所以仁那从未给女儿过过一次真正的生日,这也成为他这位7尺男儿心头最大的遗憾。
面对女儿时不时撅起的小嘴,吉吉这样对孩子说:“你爸爸是一位了不起的登山家,攀登完14座高峰的梦想是他毕生的追求,每一次出发都意味着他要与艰险、心理极限和死亡作战。如今原本12位的登山成员现在只剩下了4位,而你爸爸就是这4名队员之一,你要为他自豪!”
1999年,夫妇二人双双被选为第6届少数民族运动圣火火种采集手,仁那和吉吉要携手登上珠穆朗玛峰。可这个喜讯却让吉吉心里异常沉重,因为万一遭遇劫难,孩子可能会成为孤儿。出发的那天早上,吉吉把孩子送到了一位亲戚家,她不敢看到女儿那双充满委屈和哀怨的眼睛,那一刻她肝肠寸断。
那次的攀登可谓惊心动魄。好在经验丰富的仁那一直紧紧攥着吉吉的手,直到登上地球之巅的那一刹那,仁那才如释重负地松开了吉吉的右手。巅峰的气温是零下40摄氏度,两人在满目洁白的冰雪里紧紧拥抱,手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种就是此刻为他们欢呼胜利的巨型火烛。仁那和吉吉也成为中国、也是世界迄今唯一一对成功登上海拔8844.43米的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的夫妻。
有了这次成功攀登珠峰的经历后,吉吉的信心倍增,她和丈夫约定,今生一定还要携手再次攀登一座高峰,好了却两人藏在心底的雪山情结。2001年得知中国成功获得举办2008年奥运会的消息后,仁那就获知届时要到珠峰传递圣火:“吉吉,我们一定要发奋训练,争取双双成为2008年奥运会的火炬手,我一定会再次在雪山之巅拥抱你,你忘了,我还要摘一朵雪莲花献给你。”然而吉吉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信守诺言的丈夫这次却食言了。
2005年5月27日,吉吉等来了丈夫遇难的消息。这次是最后一座(第14座)海拔8034米的迦舒布鲁姆峰。临走时,仁那愧疚地抱起女儿说:“央金,等爸爸回来后,一定给你补过一次隆重的生日,把这13年来欠你的生日全都给你补上。”
然而仁那却辜负了这两位生命中最爱他的人。那几日,大雪封山,探险队只得停了下来。27日上午,四辆越野车从巴基斯坦的斯卡杜出发前往奥斯克力,意外突然发生了,公路旁的山峰上突然落下一块巨石,砸穿了第一辆吉普车的帆布顶,砸到了仁那和他队友边巴扎西的头上,仁那瞬间撒手西天,上天没有让他登上这最后一座顶峰……
为圆丈夫遗愿,勇擎奥运火炬登珠峰
丈夫的突然离去改变了吉吉原本的生活,登山是一项极限运动,危险无处不在。仁那说过,登山是向大自然挑战,也是向自己的生命挑战。而今,吉吉却下定决心要完成丈夫的遗愿。“我要登上这第14座山,我要在迦峰之巅去和我的丈夫会合。”然而,对于吉吉在丧夫后提出的这个请求探险队却没有同意。“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向你的女儿交代。”
但是在吉吉的强烈要求下,探险队终于同意了她攀登迦峰的请求。2007年5月16日,探险队从拉萨出发,两年前和仁那同时被滚石击中,却幸运地活了下来的边巴扎西,也在这支队伍里。他的一只耳朵失聪了,一只眼睛失明,但他依然坚定地陪伴在吉吉左右。他说,第14座峰的目标和普莫雍错一样神圣,登山者要用一辈子的意志和坚强换回这重如生命的成功,他的自信给了吉吉莫大的鼓励。
7月12日12时,探险队登上了迦峰顶,一项新的世界登山纪录诞生了。“中国西藏攀登探险队”为14年前开始实施的以集体形式攀登世界上全部14座海拔8000米以上高峰的壮举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吉吉也成为第一位到国外攀登海拔8000米以上高峰的女性,这最后的一座高峰是吉吉替丈夫仁那完成的遗愿,她的欣喜和兴奋早已化作倾盆泪雨随狂风飞旋……
迦峰顶上,吉吉号啕大哭,她在心里不停地呼唤着仁那。在仁那遇难的纪念碑前,吉吉庄重地给碑披上哈达。她默默地抚摸着石碑告诉丈夫:“我已经被选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珠峰火炬传递活动的选手,还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吗?2008年举着奥运火炬再次携手登珠峰,可现在你不在了,我要替你实现这个愿望。仁那,安息吧,我会把咱们的女儿抚养成人。”
2008年5月8日凌晨三点,这支由36人组成的汉藏奥运圣火登珠峰火炬手的队伍开始向珠峰发起冲锋,吉吉负责首棒。当吉吉点燃手中的火炬后,迅速进入攀爬状态,以自己的最佳成绩完成了这奥林匹克运动历史上的一次壮举。
“仁那,我们成功了,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9时17分,火炬手顺利登顶珠峰,奥运火炬在珠峰熊熊燃烧,这巨大的火焰凝聚了每一位火炬手的努力,它是中国人民献给奥林匹克、乃至全人类的一份厚礼。在熊熊的火焰里,吉吉仿佛看到了丈夫在微笑,她深情地对丈夫说:“登山这条路我要坚毅地走到底,我们爱在高原,携手在雪山,珠峰见证了我们神圣的爱情,我一定要摘下一朵圣洁的雪莲花摆放在你的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