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在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时候,突然回到大伙中间,说:我不打算结婚了。这个消息令我们这些做朋友的都大吃一惊。想当初,他爱梅,是要死要活的那种。
对于圈子和梅的爱情,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当初追梅的小伙子足足有一个加强连,而且个个身手不凡:相貌英俊的、才华出众的、谈吐风趣的,最不济的,也有一个有钱或有权的父母在身后撑着。相比之下,圈子太不起眼了:高中文化,父母务农。抛开这些不说,单就长相——眯眯眼,塌塌鼻,五官胡乱地堆放在一起——跟那些众多的竞争者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但圈子最后成功了。他什么都没有,但他有耐心。梅是一个很高傲的女孩,走路望天,瞅人用眼角。也难怪,父亲是省里的高干,母亲是一所大学的讲师,作为独生女,她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梅常常把那些“候选人”拿来对比,并在心里盘算:要是军有海那么有才气,海有成那么会讨女孩子开心,成有龙那么一个有钱的父亲……她在等待着,并坚信,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各方面都令自己满意的白马王子出现。
梅失算了。几年过去,当她步入大龄青年时,她发现当年口口声声说要爱她一辈子的“候选人”,如今儿子已跟在身后喊爸爸了。惟一还出没在她身边的,是当年并没进入候选之列的圈子。
梅是耐不住寂寞的,她不允许自己淡出男人的视线,她接受了圈子。但有一个条件:在她没有提出之前,圈子不得要求跟她结婚。圈子明白梅还是想等一个各方面条件跟她都匹配的男人。圈子心里虽然有点小小的不舒服,但苦恋八年的“白天鹅”终于肯低头俯就他这个“癞蛤蟆”,条件即使再苛刻,他也会欣然接受的。
圈子变成了大忙人:给未来“岳父”家扛煤气罐、刷墙壁、擦地板,干完连水也不喝回头就走。他不想让梅在她的父母面前丢面子。
事情发生喜剧性的变化是在一年之后。梅的父亲由于经济问题被“双规”,继而入狱;梅的母亲也在事发后离他们而去。梅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一个人守着一套大房子,煤气不知道怎样开,灯坏了不知道怎样修。这些都不算,更无奈的是一次检查身体时,发现自己竟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她想到了圈子。当她把怀孕的事告诉圈子时,圈子不能理解。
认了,并一如既往地爱着梅。有这么一个男人没日没夜地宠着、护着,梅迅速地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习惯:起床要人叫,牙膏要人挤,洗脸水要不冷不热,鱼要武昌的,豆瓣酱要粤花牌的。吃好睡足之后,她就去美容院、保龄球馆。她从来不要圈子和她同行,嫌丢人。
每每这时,圈子心里总是怪怪的,圈子觉得作为男人,他应该有自己的尊严。但圈子没有往更严重的地方想,他觉得爱她,就要宽容她。
后来,梅把一个男人领到圈子面前,说:要我嫁给你可以,但你必须同意他做我的情人,而且要抚养将要出生的我和他的孩子。
圈子流着泪答应了。因为他仔细考虑了一遍后,发现此生除了梅,他真的不可能再爱上别的女人了。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我们这些做朋友的,都忙着为圈子张罗婚事。当一切准备就绪,大家都等着圈子来送请柬时,他送来的却是与梅分手的消息。事情是这样的:梅觉得就这样嫁给圈子还是不甘心,她提出了最后一个条件。但就这最后一个条件断送了他们的姻缘。
梅说,你如果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咱俩就立即举行婚礼。
圈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照梅的话做了。圈子从地上爬起来后,泪流满面地说:“我跪拜的不是你,而是爱情。”说完后,圈子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