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39岁,还没结婚。我妈催得快放弃,我一点都不急。我谈过几次恋爱、约过一些女生、主持过很多婚礼,甚至祝福过我的情敌。人来人往,从没想结婚。我老觉得:既然有蛋白质女孩,干嘛要蛋白质太太?
每次闹完洞房,虽然不能在洞房住下,但也觉得甜蜜。送伴娘回家的路上,当然会和她交换手机。爱情很重要,所以继续快乐地约会就好。既然能当闹别人的主持人,何必当被闹的主角?
但2006年年底,我想结婚了。
唉,这都要怪我那大学同学!
这同学在10月第二次结婚,两次我都是伴郎。他和前妻在两年前离婚,这两年过得很不好。工作不顺,身体也出了状况。肝脏检查出一个良性瘤,虚惊一场。婚礼前一晚他跟我说:“我们迟早要走,我不希望走的时候,孤单一个人。”
这理由听起来很牵强,于是我问他:“你爱你的新老婆吗?”
“当然爱,但老实说,不像我对第一任老婆那样爱!”他的坦白吓了我一跳,他继续说,“你看看,我那么爱我前妻,最后还是分开。在婚姻中,爱很‘重要’,但不‘必要’。婚姻是一种伙伴关系,我们一起经营生活。婚姻中最重要的是生活的‘活’,过日子的‘过’,很少夫妻,是把‘爱’放在嘴边的。”
我仔细想想,还真没错。我的夫妻朋友们,出门时牵手都很少,更别说示爱了。
“我劝你做两件事,”同学说,“第一,健康检查。第二,结婚。”
2006年10月,我做了第一项。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冰冷的电脑断层仪器向我伸出魔爪。我伸出手,想摸,却摸不到一双温热的手掌。
那一刻,我约会的女孩,都在忙各自的事。她们不会来,我也没有找她们。仪器启动时,我猛然发现:我有去party的女伴,却没有去医院的伴侣。我有很多同享乐的女友,却没有一个共患难的对象。
而人到了某一个年纪,患难,慢慢变得比享乐多。伴侣,慢慢变得比女伴重要。
健康检查完后,我坐在医院的长廊,看到一位老太太推着轮椅上的老伴,从长廊走到草地上晒太阳,再从草地,慢慢走回病房。半个小时,一句话都没说。老太太没有低下头说“我爱你”,但两人的表情却这样满足,如此笃定。
我猜进病房后,老太太也不会说“我爱你”。但我确定,她会在病床边守到天明。明早起来,她不会叫老公“honey”,但我确定,她仍会帮他吊点滴。
太阳不用证明它明天会升起,我如果像太阳爱地球一样爱你,不需要在嘴巴上装满星星。
夫妻生活,只需要默契及陪伴,情人约会,才需要不停地讲笑话或转餐盘。在医院角落,我回想这一两年来的许多约会,其实都是同一场表演。观众也许不同,但节目都一样。散场都在半夜一点,不太敢在白天见面。我幻想:有没有一场约会,是一辈子的?有没有一场约会,可以在医院的房间?
当然有,那种约会,叫婚姻。
走出医院,我想结婚了。可惜结婚不像健康检查,只要挂号交钱,万事ok。结婚需要对象,找女友很容易,找对象很难。
还好我有整个2007年。我把这想法告诉同学,他在短信中写着:“恶有恶报,这下有很多人要来闹你的洞房。”我回他:“放马过来,你们的招数我都知道。”
但这并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我真正想说的是: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想结婚,借由婚姻,变成一个更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