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问我愿不愿意娶她的时候,我和她正在县城对面的河岸上逛林卡。
逛林卡是高原上的一种休闲方式。那时,我已在河岸的草地上拣回了一大堆牛粪和羊粪。卓玛在这之前就将牛粪点燃,在三块石头上支壶烧水。牛粪火很旺,水10分钟就开了。卓玛熟练地将开水和从家里带来的砖茶、酥油倒入塑料桶中,我和她轮流用力摇动上百下,酥油茶就做成了,然后我俩就围着牛粪火吃糌粑、牛肉,喝酥油茶。
而当卓玛直接问我愿不愿意娶她的时候,我们已正式交往了一年。
那天,卓玛把我约了出来,我们一起到了县城边唯一的一条小河对岸。
河水很平稳,也很清澈,里面的石头下有很多小泥鳅。好多时候,我们都到这条河里来,先用泥垒起一道障碍,然后留一个小口,再将一条麻袋放在小口上,让一个人将上游的水搅浑,过半个小时,提起麻袋,里面就有好几斤的泥鳅。
我和卓玛就曾经来这里以这种方法捉泥鳅。
那天来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卓玛又是要我捉泥鳅。不想,却是逛林卡,而且,她还提出了这么样的一个问题。
我有些狼狈。我一直奉行的都是只恋爱不结婚的生活方式。
我边吃牛肉,边喝酥油茶,说,问这些干嘛,还不如捉一点泥鳅,晚上回去吃火锅。
卓玛略带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说,那我们干脆还去捉泥鳅吧。说完她就脱了鞋,挽起了裤脚,下了河。
我也跟着下了河。
垒好障碍,我就和卓玛一起在河水里蹦跳。我们互相往对方身上浇水,用小石子砸对方,卓玛不停地尖叫,情绪似乎很激动。一会儿,水就搅浑了,我走到障碍的中间,准备开一个口子,却发现没有带口袋。
我对卓玛说,没有口袋,我上岸去拿酥油桶装泥鳅。
卓玛却从水中跑了过来,说,桶里还有一点酥油呢。
我说,反正也不多了,倒了就行。
卓玛却说,何必浪费呢,干脆这样:反正现在天也不冷,你把裤子脱了,两头一扎,不就成口袋了吗?
我笑了,说,是呀。
于是我就脱了裤子,只穿着裤叉,按卓玛所说的做了。
一会儿,果然就装了满满两裤腿的泥鳅。
然后,我们上岸,在刚才的地方休息。因为有点累,我们就躺在了地上。这里是一个小山脚下,有一大片树林和很多绿地,刚好能避开太阳的照射。卓玛在河水里跳了好一阵,裤脚也湿了不少,于是,她便将裤脚高高地挽起,整个大腿几乎都露了出来。我看着卓玛雪白的大腿,竟有了点激动。但我终于没有什么具体的行动,只是穿着裤叉和卓玛躺在那里,静静地休息。
高原的气候真是惬意,不久,我就有了一点迷迷乎乎的感觉。
傍晚,我们提着泥鳅,到了一个好朋友家,吃了一顿泥鳅火锅。
第二天,回到单位,一帮人都朝我挤眉弄眼。有人说,你和卓玛进展得不错嘛,看来我们要喝喜酒了哟。
我说什么喜酒呀?
他们说,你的事自己还不知道呀?
中午,我到卓玛家里——下班前卓玛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中午到她家去。和卓玛交往这么久了,到她家也去了好多次,所以我就没说什么,下班就过去了。
到了卓玛家,她父亲普布热情地给我倒上了酥油茶。一阵寒暄后,老人就直接问我,你什么时候与我们卓玛完婚呢?
完婚?我一惊,怎么今天的人都这么奇怪?
还没等我回答,普布老人就说,昨天我们家次仁在河对岸放牛时,可把你和卓玛在小山坡下的情景都看到了。你们的关系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完婚还干啥?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次仁,他正在对我狡黠地笑着——次仁是卓玛的弟弟,一向喜欢传播各种各样的消息。
我决定,下个月就和卓玛完婚。
婚后,我问卓玛,为什么那天装泥鳅你不用酥油桶而要我脱下裤子呢?卓玛粲然一笑,说,不为什么,只是突然之间的灵光一现而已。
那你知不知道次仁那天也在那里放牛?
卓玛故意顿了一下,然后说,这个我也不确定,只是在捉泥鳅时,我听到有人在岸边唱歌,声音很像次仁。
原来如此,我说,这么容易就中了你的圈套,那天真是白干了一回!
什么白干,卓玛嗔笑着对我说,那天我们不是还捉了一大裤袋的泥鳅吗?
是呀,我说,连我在内,我也是你那裤袋泥鳅中的一条,而且是最大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