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是拉二胡的,后来改拉小提琴了,也拉得有模有样。
她是在琴声里靠近他的。淮河边上,杨柳依依,风拂柳枝水呜咽,是《梁祝》。水边“梁祝”有股水韵味儿,好听。
周末的晚上他会到河边拉琴,周末的晚上她会到河边看景、听琴。由远而近,直到她满头长发从他的肩上纷披而下。他俩相拥坐在河边的柳下。琴不响,恋曲在心中荡漾。
他是小城剧团的操琴手,剧团就在淮河边上。她知道。
她家就住在淮河边上,离剧团不远。他也知道。
结婚成了他们必然的选择。只是他极少再到河边拉琴,她也无暇再到河边看景。
演出多,应酬也多,他自然是很晚回家。她学会了换保险丝,她能一个人把煤气罐一口气扛到五楼,更多的是独自面对无边的落寞。她仍会到淮河边上走走,她发现琴声还在心底低徊。
他在操琴呢。她听到恋曲依稀在心里回响。她甚至从没给迟迟不归的他打过一次手机,尽管他的手机总是为她开着。
她发现他衣服上常留下缕缕“剧团色”。他说他也会客串一些角色的,兴许是化妆师不小心留下的;她老是闻到那股“剧团味”儿。他说剧团女孩子多,兴许是剧务将他们的衣服都放一块儿,“串味”了。
他的辩白并不能让她完全信服。他知道。
她也尝试着做一些“友情提示”,更多的时候,她是什么也不说。
他也曾自责过,他也曾羞愧过。他会独自拿着那把琴到河边去拉。柳知道,水知道,其实,她也知道。
相拥而眠,他始终相信那纷披而下的长发是恋曲的琴弦。她也相信。
情如发,爱如丝,纵是他有一百个“疑似”的错,她却能在自己的心里找出原谅他的一百零一个理由。其实所有的理由都叫:宽容。
剧团效益渐差,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外出谋生,有时在外演出一去就是几个月。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故事跟剧情样的在向纵深处发展:他和剧团一个女孩子事情彻底败露。
那个女孩子结婚不久的先生找到了她。她能说什么呢?她依旧什么也不说。
“难以为继?”他问。“是的。”她答。
“为什么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已经给了你太多的机会。”
“不!”他怒吼,“你给这桩婚姻的只是一次次的伤害。”
她惊讶。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你爱得贪婪我爱得懦弱,眼泪流过,回忆是多余的,只怪自己,爱你所有的错。”她好像从没发现他的歌喉也特别好,唱得伤感,也很投入。最后一次到河边听到的不是他的琴声,是他的歌。他没有带那把琴。
是那英唱的,《一笑而过》。没有多少争吵,分手也似乎成了他俩的必然选择。
一笑而过。
这是她颇感意外的事情,但是她明白了,有一种伤害就叫: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