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他时,正是她一生中最狂野迷乱的岁月。明知道那个男人有妻有子,还是不顾一切地陷了进去。三十多岁的成功男人,成熟睿智风度翩翩,一抬手一投足都带着无尽的风情。这样的男人,对她无疑是个不小的诱惑。她由着自己沉醉痴迷,在狂野的激情中心神激荡。男人也纵她宠她,为她买貂皮大衣、名贵首饰,甚至香车豪宅。
她的父母却看不下去,父亲是退休教师,几十年的教书生涯形成的人生观刻板而执拗,自然无法容忍她如此的放浪形骸。说服,威逼,冷战,一再地逼迫她去相亲……他是她第29次相亲的对象,也没有多好,只是她烦了累了倦了,所以只见了一面,随口就说:就是他吧。
当然只是为了给父母一个交代,避过父母的耳目,她跟他约法三章:不许干涉她的自由;不许和她过分亲近;她随时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地离开。——完全是不合理的“霸王”条款,说白了,他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替代品,可他却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平淡地交往着,有时候他去接她下班,顺道去喝杯咖啡。一杯咖啡没喝完,男人的电话便追来了。她甚至来不及跟他道别,便迫不及待地匆匆离去。她从不曾留意,他是怎样落寞地喝完那杯没有温度的咖啡。父母面前,他也替她掩饰,说她在加班,说他们想去看电影,说陪她去逛街……事实上,那些时候,她正和那个男人开着宝马车,驶向某个隐秘的所在。
她不是个贪图富贵的人,是因为爱他,才会如此的坚持和隐忍。男人一直说要离婚娶她,她便也一直等。她想,既然卡米拉35年的等待终能修成正果,迎来查尔斯王子的明媒正娶,她为什么不能?
可是她忘了,她不是卡米拉,他也不是查尔斯。她的隐忍终于有了一次爆发,她逼他离婚,男人照旧找种种理由推托,说到底,不过是舍不得万贯家产离婚后要被分去一半而已。愤怒之中她摔门而去,失去理智的她开着车一路狂奔,待发现危险时,事情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从医院里醒来后,她的双腿已不能够再走路。他守在她身边,他说,没关系,你不能走,还有我啊。
那个男人给了她20万元,从此与她瓜清水白。她没有哭,很冷静地把汽车房子存款统统还给他。她的心终于彻底地冷了,原来那些所谓的海誓山盟,不过是飘在空中的承诺,经风一吹,便了无痕迹。
他知道她不能再走了,还是守着她,细致入微地照顾她。可她的心却是紧紧闭合的蚌,不肯为他打开。是的,她好好的时候不肯嫁给他,现在她不能走了,更不能嫁他。她不理他,绝食,怄气,千方百计地刁难他,菜淡了说咸,咸了又说淡,端过来的水稍微热一点儿,她就摔了杯子,她甚至故意拉在床上,让他手忙脚乱地去收拾……一个医院的人都说,没见过她这么刁蛮难缠的女人,最后,连护士都不愿意为她扎针。
不管她怎样刁难他,他始终隐忍不发,他推她出去散步,讲笑话给她听,照顾她洗脸刷牙,为她端屎倒尿……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他挠挠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因为爱你啊。说完之后,他的脸迅速地红了,像个害羞的大孩子。
她心里忽然一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把那些坚冰都融化了。
一年后,他向她求婚。她故意不肯答应,刁难他说,你没有宝马车。他习惯地去挠头,忽然转到她的轮椅前,背朝着她往下一蹲,把她揽在背上,背起来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看,这不是最舒适的宝马车吗?能上山能下地,又经济又环保……你只要掌握好方向盘,我背着你,把千山万水量遍……
他背着她一直走,走出小区,走到大街上,许多人看他们,他也不管,反而越走越有劲。
他不知道,背上的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从前那个男人,肯送她香车豪宅,却不敢在人前拉一拉她的手。而他,没有汽车洋房,却愿意做她一辈子的脚夫,替不能走路的她把千山万水量遍……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再舍不得松开。她知道,她终于遇到了可以托付自己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