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冬夜,我和南国文友小夏客居于京郊一家酒店。闭了灯,却难入睡,便东一句西一句闲聊起来。
小夏说:有件事,在心里千回百转,挥不去,抹不掉,也说给你听听呵——我同事的女儿小仙,在法国读博,嫁了个德国籍的老公。前不久,小仙带那个德国男人回国探亲,有一件事,深深震动了我。
那天,同事拿来了一个数码相机伴侣,说是让我们看看她女儿在法国拍的照片。我在心里笑了一下,觉得这样的炫耀未免浅薄。但是,当我们围过去看其中一个“每一天的小仙”的文件夹时,我们不由得惊呼起来。原来,那个德国男人从娶了小仙那天起,坚持每天为她拍一张照片,他们结婚551天了,那个文件夹里就存了551张小仙的照片。
我留神看那些照片,发现前面的照片小仙似乎在刻意摆姿势,越到后面就越自然了,并且,越到后面也越漂亮了。照片中的小仙,有的在工作,有的在下厨,有的在逛街,有的在游玩,有微笑的、撒娇的、发怒的、流泪的、睡觉的、刷牙的、吃饭的,甚至有换衣服的、涂指甲油的,最后一张,是小仙在回国的飞机上开心地对着镜头扮鬼脸。在这些照片当中,最让我动心的是小仙睡觉时的那些镜头。小仙蜷缩着,睡得像一只小猫。看得出,她是在真睡,而在她真睡的时候,那个深深爱着她的男人悄悄用相机记录了她可爱的睡态。
看完了“每一天的小仙”,大家长一声短一声地叹起气来。有人说:“啧啧,瞧人家小仙,这才叫拥有爱情!”有人说:“跟人家小仙比,咱真是白活了!”
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不瞒你说,我特黯然,黯然到直想哭。我无意跟那个小仙比什么,也早过了跟小仙比的年龄。我只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竟有人爱得这么闲雅、这么精心!
我也有数码相机和数码相机伴侣,可我的“伴侣”里没有“每一天的爱人”。要不是亲眼看到小仙他们那个不同寻常的文件夹,我根本就想象不出这种日复一日的记录多么珍贵、多么富有诗意!我整天惟恐辜负了这个、辜负了那个,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有没有辜负一去不复返的日子?有没有辜负一去不复返的爱?
爱情住在平凡的每一天,盛开着,同时凋零着,善于挽留的手,有能耐偷得片片光阴,用它滋润单调的岁月,滋养寂寞的心怀,就像小仙的男人,把用相机赞美爱人当成了每日必修的功课。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生活的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