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在城里住下来,在一家图书馆里做清洁工,而他,在经过了她的默许后很快和新人走到一起,次年,生了个女儿,我的姑姑。
这以后的20多年,她就在他们身边,他和他的她叫她姐姐,她们知道,姐姐会包各种馅儿的饺子,姐姐包的跤子皮儿薄馅大鲜香不腻。
然而他的那个她是不会做这些的,她也要工作,工作之余家务各自承担一半。
她的手,到死都似水葱一样。
他常带着鲜艳的她去吃姐姐包的水饺。她低头包饺子的时候,他和她谈天说地,或者谈情说爱。
那些言语,她似懂非懂。笑语喧哗里她低了头细细地和面、剁馅儿、擀皮儿……
从她进城,到知道他的移情到以后的很多年,他想,她也是不爱他的吧,要不怎么会那般的淡定?但是,他爱极了她的饺子,地位越来越高,应酬越来越多,胃口却越来越差,只有她包的水饺,她做的家常饭,能让他口味大开。
姐姐叫得久了就觉得她真是姐姐了,中间曾经尝试着介绍个人给她,她却不开窍似地令一个个机会擦肩而过。
倒是墨儿,读书一直读到三十几岁,她常呆呆地看着儿子笑,儿子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全是他的影子。
20年后,他的她生病,卧床不起,她开始出入他的家,帮他照顾着她,像是父母侍候儿女,事无巨细,弥留之前她问她: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对不起你呀……她依然淡定:因为他爱你,她惊诧:爱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没说出口),她叹口气:因为,我爱他,从小就爱,这辈子,从记事就知道自己是他的人,就没防备地爱他。我想看着他高兴,他好,我就好。你快好起来,你走了,他会难过死。
他端着水盆站在门口,仿佛觉得有炸雷从头顶滚过。
他从来不知道她爱他,他以为她不懂爱情,谁料她不但懂,而且爱的这么隐忍这么无私这么委屈。
忽然问泪流满面。
病床上的人亦泪流满面。
弥留之际,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手里说:其实,这个世界上,一直有个女人,比我还爱你。
这就是她们的故事,我是她们唯一的孙女。
后来,他和她安葬了她,一起回了乡下,因为她说过,尽管过了几十年,在城里,她不踏实。
他陪她回r乡下,她依然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看着他吃下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然后满足地叹口气。
夕阳里,他陪着她种菜养鸡,他知道,以后的岁月,他将完全属于她,无论身心,都将属于这个守候了自己一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