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旦走进去,就没有人能完整地走出来”。这是柏松老师诗歌中的一句,读过后,居然有泪水滑落,打湿了我的夜。是的,能全身而退的,那不叫爱情。爱情,一个千古不变的话题。古往今来,多少痴情人儿,多少催人泪下的故事,双飞的蝴蝶,坍塌的长城……今天,我来说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真实的。
她叫程英枚,84岁。她是为了中国解放事业而牺牲的革命烈士张文焕的遗孀。50多年前,与她相亲相爱的丈夫,被国民党活埋了,他牺牲的时候,30岁。
我认识她知道她的故事是在电视上。一个阴雨绵绵的深秋,我看到了她,花白的头发、树皮样的皮肤、蹒跚的步履。一群年轻人围绕着她,她的手里是半个多世纪前他们相恋时他写给她的书信,她行动迟缓地走在一条小路上,浑浊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希冀。她在找她的爱情,找他的影子。
她说,那年,我考上了女子师范,他上了北大。我们分开了4年。这些信,大都是那个时候写的。随着她的娓娓诉说,我仿佛看到,青石板的小路上,油纸伞下,她翘首焦灼的样子,邮差,在她长长的视线里行来。唇边的梨涡里,满满的欣喜和甜蜜,在江南的雨丝中漾开来。
4年后,她终于等到相会的日子,简单的新房里,她穿了桃红色旗袍,烫了头发,点了朱唇,做了他的新娘。洞房夜,他托着她,一圈一圈地转,说,终于娶到你了,真好。
穿过一条青石小路,有一间老房子,里面一桌一椅,圆竹的。她的手抚过桌面,缓缓地说,就是这里,我们一起吃饭,旁边有我们的儿子和几只芦花鸡,他夹一块肉叫儿子吃,儿子仰着头张开小嘴,他调皮地把筷子一偏,肉掉在地上,芦花鸡叼起来就跑,儿子在后面追……她说这一切时,脸上是如花的笑靥,目光迷离。我竟看得痴了。
卧室依然是半个世纪前的样子,她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坐在床边,干枯的手指划过床沿,泪,就这么顺着布满皱纹的脸汩汩而下,这一刻,她睹物思人。找到了,她找到了那个从不曾从她记忆里离去的身影。
1948年11月22日,她的丈夫还有其他6名地下党,被反动派活埋。那年,他30岁,她28岁。就这么负了与她一世相守的诺言,去了。
50多年过去了,变换了时空,变换了容颜,不变的,是她对他的爱。她将他们的合影放大,一遍又一遍抚过他永远年轻的面容,一遍又一遍地抄写他写给她的情书,她说,只有抄写他们的情书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他不曾离开,就在身边,永远和她说着不休的情话。
她说,她已经给他们惟一的儿子立下遗嘱,在她要离开人世的时候,一定要把他们的合影捏在手心里。活着,再见不到,死了,去找他,有了照片,可以在黄泉路上打听谁认得他,他在哪里。
她的故事说完了,我的泪水却没有止住。面对这份穿越了半个多世纪的爱情,我的眼前浮现出了年迈的露丝,在甲板上,遥望夺走了爱人的大海,一颗钻石,带着她的爱,沉入海底。也是这样的白发,也是这样的容颜,一个在电影里,一个在现实中,让爱情,不朽。
手中的方块字如此苍白,我无法准确地表达我的感受。
如果我认得月老,会去求他,把真心相爱的人,牢牢地拴住,不要让他们分离。不要在世间留下这许多遗憾。
这是我永远的夙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