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爱 我无法说

 
面对爱 我无法说
2016-12-22 16:45:52 /故事大全

晚上9点半,童小初站在我的面前,眼泪顺着面颊“扑簌簌”地滚落下来。10分钟后,她安坐在我家沙发上,手捧我端给她的热腾腾的咖啡。

“他走了。”她终于开口。我揪紧的心也得以暂时松绑。我知道他是童小初的同事,也是相恋6个月的男友,最近一直在办澳洲移民。

“我送他上的飞机。他说如果我真的不想去澳大利亚,他会回来的。”我的心莫名其妙再度揪紧。

“你们没有分手?”这样的问题也会问出来,真是有失水准。好在她似乎并未在意。

“怎么会分手呢?他是去澳大利亚,又不是去火星。”童小初竟然顺手拿起了遥控器,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开始看正在热播的长篇剧集。

我有些心头火起,没分手?眼泪像大珠小珠落个不停是为了什么?毕竟是相识12年的老同学,童小初眼睛未曾离开电视屏幕,却看穿我心思一般,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了我心中悬疑:“我舍不得他走呀。”

原来她哭泣是因为伤离别,我闷闷地想。而她哭过之后似已心情复原,因为耳边开始传来她被电视内容逗乐发出的轻笑声。我心中暗叹,遇上童小初是我的劫数,迫我12年来甘心捧上大把的同情心,还要被她的悲喜牵制住我的情绪,害我的心情不停爬上高坡再滚下高坡。

童小初在10点半左右离开我家,轻松地哼着一支古怪的歌。说古怪已经是抬举她,事实上什么歌经由童小初的口中唱出,都会变得面目全非,足以使人不忍相认。要不是我搬出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她还要赖在我家不走。但我的心情实在不佳,不能再充满朋友义气地听她倾诉对男友的不舍之情。

可是,当我躺在床上,耳边竟又响起童小初刚才哼唱的那支歌。我正忿忿然想驱赶她的声音,脑子里却突然清晰地冒出了那首歌真正的歌词和旋律:“告诉我,爱要怎么说,爱要怎么做?握在手中,算不算拥有?”这首歌是我曾经唱给她听的啊。

那时我们都在这个城市念大学,但不同校。虽然我和童小初曾经6年中学同学,但上大学时见面的时间寥寥。童小初是她们系里乃至学校里的活跃人物,风头很劲。我念的专业是我们学校里公认的“蜀道”,课程表从周一排到周五,晚上也不放过。我和她偶尔见面也是大堆中学同学聚会,碰上了匆匆说两句话便散了。惟一一次两人单独行动也是出于偶然。

大三那年的圣诞节,我到童小初那所学校门口的书店买书,在书店门口和她巧遇。她惊喜之余向我发出邀请,到她们学校去欣赏她引以为荣的校园美景。而我一时耳根发软的结果便是,和她在偌大的校园里吹了半日的寒风后,还要动用已经冻得发乌的嘴唇对她的陪同表示感谢。这还不算,她对我的感谢竟然当真,要我以实际行动体现。于是,那天晚上我请童小初去唱卡拉OK。我唱的第一首歌便是伍思凯的这首《爱要怎么说》。事实上,那一晚,这首歌我唱了3遍。其实我不想表现得像100%的痴情小男生,但是她说喜欢我唱这歌。忽明忽灭的红色烛光中,童小初头微微侧着,眼睛亮亮的,专注地望着唱歌的我。那一刻我明白以前人形容女子“黑发如漆,眼眸如星”绝对不是凭空杜撰。我甚至发现,如果不是卡拉OK里其他人或侧目或做呕吐状,我倒是愿意唱不停。

唱完歌出来,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童小初欣喜地冲出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地。我走上前扶起恼羞成怒的她,退后几步,绷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好了,你有纪念地了。”在她一脸错愕时,我接着说:“我会在这里立块碑,刻上某年某月某天,童小初跌倒在此。”她旋即反应过来,正欲向我冲过来,又再次滑倒在湿滑的雪地上。及至送她到宿舍,她的“纪念地”已经增至7个,足够开辟一条旅游新线路了。她气恼地带着一身雪水和污泥走向女生楼,对我说的告别话是:“不懂怜香惜玉的小男生!”已经过去了3年,现在想起这一幕,我仍不禁哑然失笑,这么多年来在童小初的心中我一定都是这等印象。不过,她刚才哼的确实还是那首歌啊。这个发现让我的心跳足足停顿了5秒之久。然后我开始暗骂自己过于无聊,自作多情也不是我的特长啊。

童小初依旧和过去一样,闲来无事时便会到我家造访。上大学时因为各自忙碌,我们疏于见面。大学毕业后,因为在同一座城市工作,我和她的交往频度渐渐趋密。感谢互访使我们增进了彼此的了解。事实上,交往12年来,直到上个月,她才正式评价我是个专一的人。依据可能是多年来我对足球的热爱有增无减,从中学时期到现在一直支持的球队只有意甲豪门AC米兰,当然其间不是没有动摇过。不管怎么说,这个迟来的评价让我窃喜了几个小时,物以稀为贵嘛,如今专一男人出现的几率恐怕和中国男足获得世界杯的几率也差不多了。

我对童小初的发现则是,她是一个软弱的电视动物。除了樱桃小丸子不容错过之外,她极爱看长篇言情剧集。喜剧尚好,如果是悲剧,我还要担负为她递纸巾的重任。看到童小初望着屏幕的双眼盈满泪水,我有时甚至会恍惚地以为回到我们初相识的时候。

12年前第一次注意到童小初的存在,她就是在哭泣。中学时代的我是个蒙昧少年,对周围女生置若罔闻。一个冬日的午后,我走进空荡荡的教室,竟然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循声望去,看见穿红衣的女生伏在课桌上,小小的肩头轻轻起伏。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可能是压抑的哭声让我的心奇怪地收缩。

“你,还好吧?”

女生仓皇地抬起头,黑亮的眼眸直视着我,看清是我后竟如释重负地绽露出笑颜。要不是她脸上泪痕未干,我会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见我一脸愕然,她举起手中的书在我眼前晃了晃,分明是学校明令禁止在校阅读的言情小说。我怀着难以言说的尴尬加懊恼准备后撤,她竟然还冲我挤眉弄眼,俨然视我为同伙。这便是我们6年中学同学的开端。高中毕业时,童小初同学给我的毕业赠言是:“愿我们在‘地下工作’中结下的深厚革命友谊长流不息!”可能最初的相识都已经注定了我要被迫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不论我是否心甘情愿。

在办公室接到童小初的电话时,已经听到那一头的她啜泣连连。我听了半天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才去澳洲1个月的男友提出分手。居然还有这种狠心男人,我拍案而起,在同事的惊讶眼光目送之下,冲出办公室。

在童小初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看见她出现在我面前。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我倒抽一口气,惊觉自己心中隐约泛酸,大概是体验到了怜香惜玉的滋味。

“他不值得你这样。如果把你放在第一位,他当初就不会离开你一个人走。”我尽量不掺私心杂念地表达意见。

“可是我心里很难受。”她有气无力地说。童小初也有这样虚弱的时候。我极力压制住心中汹涌的冲动。她不再言语,只轻轻地蹙眉。我突然发现,她每一次眉头紧缩,都像一把小刀,目标明确地扎进我的心里。扎满刀的心,是怎样的感觉——是痛呵。

难过之下我慌不择言:“童小初,别人不要你,我要你。”话一出口,我和她齐齐怔住。我想逃,逃得越远越好。我看见她的脸上出现了红晕,然后她深深地低下了头,难道是想像鸵鸟般把头深埋在沙里?

时间似乎停滞了很久,坐在我对面那个脸红红的鸵鸟终于抬起了头。

“谁说我没人要?”童小初双目圆睁地望着我,然后她竟然起身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咖啡店内。

我追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是雪花纷飞。童小初并没有走远,在街角我追上她。两个人肩并肩,一起默默地走。

突然我发现她今天穿红色的衣服,戴毛边的帽子。我忍不住说:“童小初你怎么穿得像圣诞老人的亲戚?”

她听罢“哇哇”叫着跳起来。我警告她,走路不专心会跌倒。她不听,不依不饶地要冲过来敲我的头。两分钟后,漫天的雪花里,圣诞老人的亲戚摔了一跤。

在雪地里扶起她的时候,我看见童小初泪光盈盈。

我尚在慌乱之中,却听见童小初低低地说:“这里又可以做纪念地了。”

我的心中突然一片清明,其实爱要怎么说都行,最重要的是你看清了爱在哪里。

于是,我听见自己清清楚楚地说:“童小初,这里是我爱上你的纪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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