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广州的第一天,是麦子招待他吃的饭。麦子是他姐夫公司的职员,姐夫临时有事,于是派她作陪。之于广州,他并非归人,只是过客。姐姐回老家安胎。怕姐夫忙不开,于是硬赶着他南下,帮姐夫打理生意。
理所当然地进了公司,理所当然地也成了麦子的上司,理所当然地喜欢上这个俊秀文雅的江南女子。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人在商海走,哪能不唱酒?都以为北方人善饮,其实不然。酒后起来,总是头疼,胃也难受,吃什么都不起味。
那天,头疼欲裂中,他听到她在厨房捣鼓什么,然后,空气里突然飘起了隐隐的香气,让人垂涎。挣扎着爬起来,蹭进厨房:“老婆,你在煮什么?好香。这时候的他已经和麦子同居了,他叫她老婆,她叫他老公,他们觉得结婚是迟早的事。
麦子回头做个鬼脸:“我在煲粥呀。”
看餐桌上碗碗碟碟地摆了不少,他问:“是不是做起来很麻烦?太麻烦就别弄了。”
麦子笑:“怎么会,只是将米熬成糊状就行了呀。”但见碗里,肉片色淡如胭脂,蛋白绽放如雪梅,葱花一派青翠,十足的“色相诱人”。入口,粥软滑、肉片爽脆、和着柠檬的微酸和清香,让人胃口大开。
他吃了一碗,又添一碗,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天,原来雪花粥这么好吃!”
看到他吃得这么开心,麦子也开心:“柠檬能醒酒,且还有维生素C和多种矿物质,能消除紧张疲劳,而蛋白则含有丰富的氨基酸。鸡肉能补充足够的维生素。粥还能去肠火,是酒后最好的食品了!”
他故意撅起粘乎乎的嘴追着麦子索吻:“还是我老婆好,心疼我!”将笑声抖落一室。
本以为就此天荒地老,却在无意间听到了两个下属的对话:“老板娘真高明,知道派自家的弟弟来看着老板,不让他偷腥。”另一个接着话碴凑趣:“老板更高明,不露痕迹就让麦子绑住了那小子……嘿,没准是自己玩够了,就信手甩给了妻弟。”如是五雷轰顶,心就有了间隙。想起前头那些,便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个中肯定有猫腻。有了怀疑,再看姐夫和麦子,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成了是在他眼皮低下偷情的证据。
无休止的争吵过后,他选择了不辞而别。他没有勇气问姐夫,是不是真的和麦子有过暧昧:他更没有勇气问麦子,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
许多年过去了,他结婚,有了自己的妻,麦子似乎已在他记忆之外。
某天,也是无意,点开的电视频道正在教人做雪花粥,看到那三个熟悉的字,心里咯噔一跳,便细细地听主持人讲下去:
“要先熬好鸡汤备用。将白米洗净,放入鸡汤中大火煮沸,然后再转小火熬上半个钟头,直至粥成稠状……熬粥的时候要记得时时搅拌,以免粘锅底将鸡肉片加水、加淀粉拌匀,等粥烧成之后,再倒入锅内稍煮1分钟……将蛋清打至起泡,倒入滚粥中,迅速搅匀,再根据各人喜好加适量的柠檬汁,才算修成正果,是真正洁白无暇的雪花粥。”
一直以为粥只是将米熬成糊就成了,却原来,做一碗粥要费这么大的功夫。一个肯如此为你张罗忙碌的女子,难道还需要去拷问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么?而那一碗雪花粥的情意,因了自己的多疑,白白被辜负了。
他突然想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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