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一生,不过对女人做两件事:超乎她想象的好和超乎她想象的坏。女人如果爱这个男人,就会用他的好来原谅他的坏……只是,有时候,男人和女人都已经没有了原谅和被原谅的机会。
1
晚上,我给丁丁擦药的时候,这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倒不全是因为疼,主要是因为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狗达达不见了。
“你也太疏忽大意了!”我责备着绍淳。
事情发生在晚饭后,绍淳带着丁丁下楼遛狗。他发短信的时候,忽然听到丁丁的喊叫声,一辆摩托车试图将丁丁强行载走。幸好绍淳冲上去救下丁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达达……呜呜……我要达达!”丁丁哭得停不下来。绍淳拉着丁丁的手答应他一定把达达找回来。然后绍淳便出门了,回来已是深夜,两手空空,达达没有找到。
我上前抱住绍淳,说幸好只是达达不见了。
睡觉的时候,我看见绍淳手臂上有几道抓痕,抓痕太新了,之前给丁丁洗澡擦药的时候好像还不存在。
绍淳发现我在看他的手臂。“偷孩子的人抓的。”他这样解释。我点头。也许是我记错了吧!
2
“丁丁,下次除了爸爸妈妈,其他任何人接你,你都不准跟人走的,知道吗?”吃饭的时候我特意嘱咐丁丁。
我跟绍淳说,今天有一个陌生人想要从幼儿园接走丁丁,幸好被我及时阻止。绍淳听了脸都白了。
绍淳这天洗澡的时间特别长。花洒的水声落在地上发出“刷刷”的响声,他平时从不开的排气扇也“嗡嗡”地叫着。他的手机既不在衣服口袋里,也不在包里。
有事瞒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对男人我有经验,尤其有可贵的失败经验。所以,许绍淳你骗不了我。
3
我在幼儿园门口和廖华发生了点冲突。
廖华就是我所谓的关于男人的失败经验。五年前,这个自私的男人离我和丁丁而去,他现在却良心发现了,有时会过来,把丁丁接回去过一个周末。
绍淳很大方,最近总是催我联系廖华,要我和廖华带丁丁一起去玩。绍淳总说,亲爹就是亲爹,别的男人再尽心,也填补不了那个位置。
其实孩子真的是养的要比生的亲。在丁丁的眼里,绍淳就是亲爹。他成天叫着他“爸爸”,别提多亲热了。而且生活在一起,两人也越长越像。搬到新居后,邻居们不知道底细,都以为绍淳和丁丁是亲父子。
有时我想,索性就和廖华断了关系吧,一了百了。可是绍淳就是不肯,他很执著。我也知道他是为了丁丁好,可好过了头,就有点没事找事。就好像这次他给廖华打电话,说丁丁差点出事。廖华就提着一个玩具笑盈盈地来接丁丁。
我实在不放心廖华,说真的他不坏,他只是有些糊涂,因此他完全有可能在丁丁发生危险的时候出差错。
绍淳不可能想不到这些的。这个时候他叫廖华来接丁丁,难道是因为,他认为丁丁跟廖华在一起,比跟我们在一起,还要安全?
4
丁丁不在家,绍淳一回来,便没有顾忌地对我又亲又摸。
都说男人对同一个女人的热情维持不了多久,可绍淳这么多年来,一如既往地对我好。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刚生完丁丁,身材走样,脾气暴戾乖张。“我这样你也敢要?”我的话里好像有挑衅。
他说不是他敢不敢要,而是我愿不愿给。女人被男人这样宠着,并且一宠就是很多年,换成其他女人,应该早就失去了洞察力和斗志吧!可我不同,我不是生来就被男人这样疼着的。当初和廖华在一起,我被亏待过。
所以我知道男人亏心时是怎样的。
绍淳的手机响了几次,他看也不看就直接按掉。手机里怕是暗藏鬼胎吧!
不久,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廖华打来的。他在电话里气喘吁吁:“你和许绍淳怎么都不接手机?丁丁不见了!”
5
绍淳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要出门。
我跟在他身后,要和他一起去找丁丁。绍淳劝我留在家里等他的时候,我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丁丁是我的儿子!”我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绍淳哪怕视丁丁如同己出,我还是不信任他——他值得我信任吗?
绍淳愣住,盯着我看了几秒后,叹了口气,带我去见一个名叫素敏的女人。这个女人在老城区开了一家童车店。我不由想起半年前,丁丁那辆被改装过的小童车。那时,绍淳研究了整整一个月,一到周末就到处去找资料买零件,才把丁丁不肯丢的坏车修好。他和这个女人的瓜葛,恐怕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绍淳说:“不是我不爱你,也不是我太爱她。你要知道长时间相敬如宾的两个人,有时都会被对方宠坏,承受不了一点点不如意。”那时我怀上了绍淳的孩子,可我坚持打掉了。我怕绍淳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对丁丁便不再像从前那般好。
绍淳要素敏交出丁丁。素敏看了一眼站在绍淳身后的我,冷笑道:“孩子不在我这。就算孩子在我这——我就是不交出来,怎么样?”
6
素敏店里的兄弟把绍淳打得鼻青脸肿。我说要报警,被绍淳拦住了。“她不敢怎么样的,只是要挟一下我。我对不起她,给她点时间吧。”
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没有生绍淳的气。也许是我一直觉得他对我的宠是一种恩宠,是恩总要回报,他这样,也算让我心理平衡了。“绍淳,如果丁丁回不来,我就为你生一个孩子。”我抱住他由衷地说。
“素敏她不敢对丁丁怎样的。”绍淳安慰我。果然,我们回家的时候,看到丁丁坐在家门口。
“有个阿姨带我去游乐场玩了一天。”丁丁小声地对我们说。我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在电话里把廖华大骂了一顿,并告诉他,以后不会再让他见儿子。
7
丁丁在绍淳手上差点被人抢走,我怪绍淳;丁丁在廖华手上闹失踪,我怪廖华;这一次,我终于怪不得别人了——丁丁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出事的。
我没有想到,小童车也会出交通事故。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骑着小童车向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冲了过去,被一辆出租车撞倒。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血汩汩流出?
医院的抢救室门口,绍淳和廖华陆续赶来。廖华挽着袖子跟着医生去输血。没一会儿便一脸惊诧地回来了。医生在一旁高声喊着:“搞什么名堂,他到底是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8
六年了,我不是存心要欺骗谁,欺骗对谁都没有好处。我和廖华分手前,就和绍淳在一起了。可我记得,每次防范措施都做得很好,我根本没有想过,孩子会是他的……
办丧事的这段日子里,我沉浸在巨大的哀伤中。绍淳看起来也精神恍惚。
出殡这天,廖华来了,本来已经不关他的事了,可他默默地将玩具放在孩子的墓前。“是孩子的东西,我带来给他。”说完,他分别看了一眼我和绍淳,像在看两个笑话。
“你后悔吗?”这是丁丁出事后,我对绍淳说的第一句话。绍淳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当我听人说车祸是因为童车的刹车坏掉了,我的第一反应便是绍淳做了手脚——他曾经多么热心地钻研改装童车呀!“我只是想要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我,我只是太爱你了……”绍淳呜咽着说。
现在听来,再动听的情话,都是那么苍白无力。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承受得了爱人杀死孩子的真相。
我们抱头痛哭,同时想到了死。
绍淳买回了毒药,第二天一早,我们相约共赴黄泉。绍淳去厨房倒了两杯红酒,我受不了这颜色,一看到红色的液体,我就想到丁丁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于是我流着泪一饮而尽。
9
我没有想到我会再见到阳光。
醒来时我躺在病床上,床边坐着一位陌生人。他给我看了他的证件——是刑警。“绍淳呢?”我怕只有我一人被救过来。
“他在警局。他没有喝下红酒。”这是警察给我的答案。
绍淳在童车上做手脚,素敏拥有完整的证据。她报了警,警察上门,正好是我刚服下毒药的时候。绍淳正在客厅做手脚,制造我一个人自杀的假象。
原来,素敏曾经威胁过绍淳,说她已经把他犯罪的全部证据都给我了,绍淳杀我是为了灭口。
素敏来看我,她说她只是想来看看笑话,一个曾经对我那么好的男人,何以翻脸不认人。其实,她不明白,千万不要拿两个人好的时候来对比不好的时候,越想越伤心,不是自找烦恼吗?
素敏很赞同我的话。“其实如果不是绍淳突然跟我翻脸,一再诬陷我绑架你们的儿子,我也不会举报他,也不会教他如何在童车的刹车上做手脚……”素敏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忽然停了下来。尴尬了一会,见我没有过激的反应,她便告辞离去。
我没有理由怪素敏,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其实丁丁第一次出事后,派出所就来找过我,说那只是狗贩子抢狗,可能是丁丁为了救达达而被拽上了摩托车。只是绍淳当夜的古怪举动引起我的怀疑,并让我发现了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为了让绍淳和素敏决裂,我制造了孩子第二次失踪的假象,找人从幼儿园接走了丁丁……
其实,男人的一生,不过对女人做两件事:超乎她想象的好和超乎她想象的坏。女人如果爱这个男人,就会用他的好来原谅他的坏……只是,有时候,男人和女人都已经没有了原谅和被原谅的机会。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一点,可是,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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