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无数次的离别,也有数不清的相聚。在离别与相聚的过程中,有些事情在我们生活中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而更有些场景,因为裹在时间的幕布里,我们到最后才看清它的真实面容——在这种时间的错位中,我们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一个朋友,比如一种感觉,比如一份再不能重来的心动和心灵的期冀……李诗说,属于她和郭超的那份共同的心动和心灵的期冀,存在于后来那六年的每一日每一夜,但是因为命运的捉弄而彼此并不知晓,于是,六年的错身失落,成为永远无法挽回的遗憾。
若干年以前,我是一个喜欢把自己的心情折进纸星星里的女孩,从来没有人发现我折的星星有什么异样,也从来没人知道,原来我除了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之外,还有着那样执著的性格。
那年我读高一。下半学期时,班里转来一个男孩郭超,他有着阳光的外形,1米80左右的身高,微卷的头发,几乎吸引了全班的眼球——但是,惟独我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由于家庭的影响,我长期以来养成了排斥外界(尤其是异性)的性格,所以我不容易注意到陌生人,这一点,我以前的同学都深有体会。所以,我的朋友一直很少。
郭超来到我们班的第一天,就被老师径直引到了我旁边的座位上,从此我结束了高中半学期的单人一桌的生涯。
坐定之后的郭超十分热情地和我打了个招呼,还投来一个灿烂的微笑。谁知我当时竟然给了他一个连我自己都觉着冷的冷漠回应,我的口气很像是对初来乍到者的教训:“我和你只是同桌,少套近乎。”随即抽出一张彩色长条纸和一张小纸片,在纸片上写下:别了,我的单桌生涯。然后把它们折成个纸星星。郭超见我在一张小纸条上写着什么,然后塞进纸星星里,好奇地问:“你折星星为什么还要塞小纸片进去?”我一听他这么问,便知道他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于是气急败坏地回答:“关你什么事?八婆!”我想:这人怎么这样?我岂不是从此一点隐私都没有了?有了同桌就是不自由。
但不管怎样,事实上,我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因为郭超的出现,而发生了很多变化。
对于我而言,他的确是一个热情的同桌,并是一个很希望和别人交流的同桌,而我与他虽然在距离上最近,在心灵上却是最远——我指的是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
后来,有男生故意趁我在教室的时候“悄悄”对郭超耳语:李诗这个人沉默寡言,你有没有觉得无聊啊?如果有,你可以换座位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句话很敏感,一下子便听见了。我不由自主地看过去,郭超正好也看向我,微笑着,若有所思道:“不会啊,其实我觉得李诗人很好的。”听了这话,我忽然发现自己并不觉得反感,反倒有了些窃喜,似乎就是为了有人在公开场合那么正式地用语言肯定了我。后来,女生们也会用妒忌的口气对我说:“李诗你好幸运,能够坐在郭超旁边,让人羡慕哦!”每次她们这么说的时候,我都会在瞬间便恢复了自己最惯常的冷漠状态,说:“是吗?应该是他坐在我旁边吧!你们若喜欢,就换座位好了,反正我已习惯一个人坐。”通常这时,郭超都会仔细地听一下我那满不在乎的回答,然后貌似不经意地转过身去。
我不得不承认,郭超是一个很受同学们欢迎的人;我也不得不承认,在很大程度上讲,自己是因为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所以才以冷言冷语应对他——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让自己经常因为心理上的隔阂和怯意而羞愧和脸红。说到底,我是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人。于是,当人群散去,我又会抽出一张彩色长条纸和一张小纸片,写上:郭超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如果我对他有不同别人的表现,那么我世界里的秩序便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