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句不容质疑的话。或许带有一丝牵强,一些固执。也或许,这仅仅是一种无奈的哀叹。
如果吻了一个人,那意味着什么?相爱?或者别离?也或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仅仅是一种无奈的哀叹。因为这,始终是个吻。
她知道自己一直生活的很优越。却感觉到孤独和麻木。父母一直绕在身边,他们是深深爱着她的。只是她不想说,她已经麻木了。她也想过要离开,却不想为了自己的自私而遗弃了父母的深爱。只是他给了我一个理由。他说,我想见你,想见你。
他是一个陌生网络带来的陌生男人。也带给她足以致命的诱惑。在她的心里他是完美的。至少在见面之前。她也幻想过他是那种瞳孔凹陷,衣衫滥褛的丑陋男人。可一切,总也得要见过面后才能断定。她想过会离开父母,却没想过会是为了一个男人。因为在她20年的生命里,没有男人。没有。那是一种被父母拒以千里之外的动物。危险,也很诱人。
临走前的那天夜里,她也试图想要阻止自己。网络是如此的脆弱无力,信手轻触便可断裂的感觉。真的可以负担得起爱情吗?回答依旧是,总得要见过面后才能断定。
第二天清晨,她穿着淡淡的蓝色长裙,带了几本书和几张喜欢的CD,去了机场。她终于离开了这个围困她整整20年的城市。做在飞机上,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到了那个陌生的男人。如此清晰的轮廓。不是很漂亮的五官,却错落有致。是那种看上去很干净的男人。
上海是个很怪的城市。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觉得它很前卫。高楼大厦层层叠叠。可进入市区之后就只是拥挤的人群了。人很多,形形色色。只是陌生。她忽然间少了以往安稳的感觉。只是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而离开了深爱自己的父母。她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很多。
她找了个投币电话,丢进去一个1元的硬币。听得见硬币沉落的声音,隐约感觉自己的心也一下子down了下来。她拨了那个陌生城市的电话号码。才意识到,它是属于这里的。电话那端传来一阵阵的长音。她的心跳不停的加速。终于有人接了电话。是个庸懒的声音。
她第一眼望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很颓败的感觉。他吸很多的烟。嘴唇却给人感性迷离的错觉。你真的来了?他说。语气平淡。仿佛他说过的一切都只是纯粹的玩笑。她突然很想嘲笑自己的单纯。那住到我家去吧。他说。她顿了顿。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他一直都是那样冷冷的表情。从他脸上的虚线看得出,他很少笑。只是这不像网上的他。
他一个人住。很简单的一室一厅。和其他单身男人的住所没有什么区别。衣服摆的很乱。桌上散着一些CD。你该好好整理一下。她说。那你帮我收拾吧。我出去买晚饭。他随意地把钥匙丢放在桌上,然后出门。
收拾桌子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他的桌上有个精致的瓷器娃娃。是个漂亮的日本娃娃。因为穿着很正统的和服。淡淡的和服上飘着片片樱花的花瓣。好像可以闻得到花香。真的很漂亮。她想。她纤细的手指在瓷娃娃的脸上琢磨着。精致的脸颊,精致的衣裳。只是感觉有点冷冷的。必竟只是个瓷器娃娃。她想。于是她顺手把它放回了桌上。
他们一起吃了晚餐。男人问她,你父母同意你来上海吗?她只是回答,我想来,所以我来了。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她也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好看。只是好看。他的脸上总是隐隐地闪过些什么。看不懂,却很喜欢。你不乐意看到我来吗?她说。当然没有。他说。
她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给她讲故事。故事的内容总是些灰灰暗暗的东西。没有王子,没有公主。她知道,她总该沉受些什么。只是她还不想懂。他们睡同一张床,他却从来没有碰过她。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但她很想吻他。仅仅想吻他的脸颊而已。他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报社做编辑。这是她喜欢的工作。她总喜欢把自己称作为宝贝。因为她知道在他的心里她是他的宝贝。她一直知道。
那天夜里,她睡得很沉。隐约感觉他的呼吸游移在她耳边。她侧过脸望他。怎么了?她说。只是想看看你。他说。他坐起身,点燃一只烟。黑暗里忽的就亮起一丝火苗。她也坐了起来,轻轻地环着他的手臂。你还是回家吧。他说。为什么?她说。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有女朋友的。他说。是交往了很久的女朋友。她在日本。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瓷器娃娃。只是一个瓷器娃娃罢了,真的可以夺走她身边的男人吗?不可以。
她起身下床,从桌上拿起那个瓷器娃娃。用力地丢在地上。听得见瓷娃娃碎裂的声音。她禁不住地心寒。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瓷片,冰冷冰冷的。却好像有一点灼手。你想干什么?他大叫。她望了望他,还是固执地把瓷片对着自己白净的手腕按了下去。慢慢地渗出一些深红色的液体。她的身体渐渐地失去了重心,只是不自觉地向后倒去。他惊呆了,一下子冲过去抱住了她。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搂着她。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抱她了。她微微地靠在他的肩头。她很想一直这样靠着他,很想这一刻永远都不要结束。她说,陪我去喝杯咖啡好吗?他微微点头。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一抹笑容,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她知道她终究是要失去他的。
那晚,她固执地要求去住宾馆。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留下了自己的书,留下了自己的CD。她说,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东西。既然要走了,都留给你好了。
他送她到宾馆门口。他说,我不上去了。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却不自觉地哭了。她紧紧地抱住他。不要走好吗?不要走。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为她吻去晶莹的泪水。然后,吻了她的唇。她也贪婪地吮着他的唇,像个孩子眷恋母乳一般。这,是她的初吻。
第二天他到机场送她。带着她的书和CD。这些都是你喜欢的东西,我不能要。他说。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捧着自己的东西。快要登机的时候,她突然问他,你是爱我的,是吗?你该回去了。他说。可你昨天吻了我。她说。他沉默了许久。
送她进关的时候,他轻轻地俯在她耳边说:这,始终只是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