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发觉上当,因为他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又说:“我不一样,是你先招惹我的。”
“向南,不要再闹了,我约了……”她把“哲心”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说:“停车,我要回去。”
他看了她一眼,笃定而又坚决:“凶也没有用,既然招惹我了就要招惹到底,我不会放你走的。”
如此赖皮的向南,她倒是第一次看到,生气是没有用的,车窗外夕阳已开始慢慢隐退,回头望去,不远处的城市正陷入夕阳的余晖中,萧瑟如一副信手涂鸦的写意图。
前方劈出一条裹着太阳余晖的大路来,两侧有杂草在风中摇曳,这个冬天让人心生惆怅。她想,总要有一个结束,才能让一切戛然而止,她,向南,哲心,再不纠缠,干干净净。
那样一瞬间决定陡然让她的心中宁静,仿佛风熄了,浪停了,再没有风波,她说:“向南,我让你等了十年,我现在就还给你!”
他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只看到她唇边灿然的微笑,像那年他拉着她的手在飘满梧桐花甜香的街道上奔跑,她也是这样笑着。
她打开了车门,像一团烟雾一样的飘了出去,向南说她没有二两肉,她想是的,否则怎会如此之轻,轻得好像要在世界上消失了一般,轻的可以升腾,可以飘渺。
向南手伸了出来,可是只抓住了衣角,衣角瞬间就断开了,她听到向南在喊她的名字,惊慌不堪,她甚至听到急速刹车的声音,和向南奔过来的脚步声。
她说,原谅我,向南,我不能跟你走。
向南把她抱在了怀里,连同杂草,连同血迹,他无法抑制的大喊了一声,不知是为她的遍体鳞伤,还是为命运的无法抗争。
向南走了,留了一封信给她,那时候她还躺在医院里,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从到医院到清洗包扎完伤口到她昏昏沉沉地睡去,她都没有和向南说过一句话,不是不愿意讲,而是没有力气,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她会促使向南的毅然离开。
他写给她的信字迹未干,随信留下的还有一个优盘。
子妍:我走了,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做出选择,不该让你为难。
这应该是我为你守候最后一夜,今夜竟然有月光穿窗而过,我看到你的脸上有月影在移动,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十七岁的你,你随我离家出走的那一晚也有这么美丽的月光,那时候的你有一种倔强的勇气,如今也是。
你拉开车门不顾一切跳下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你要和我彻底决裂,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难道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宁愿自己粉身碎骨都不愿意你有任何伤害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你是了解我的,你做的如此决绝,只不过是想我放手罢了。
所幸你没有什么大碍,所幸那些都只是皮外伤,伤口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愈合,可是心里的呢。
你说,向南,我还你这十年。那一刻,我懵了,接下来的就是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绝望到想去死,子妍,你够狠心!
从和你重逢的那一天开始,我一直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有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听到你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我连做梦都是笑着的,子妍,有你真好!
幸福的同时,我又很愧疚,我不敢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虽然我是在母亲的逼迫下娶的龙安妮,但她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妻。
我心底惴惴不安,唯恐你不肯原谅我,可是还没有等到我说出来,徐哲心就出了车祸,所以你在医院里陪徐哲心,你为他端茶递水,你一勺一勺的喂他吃饭,我坐在旁边看着,我都尽量让自己不去嫉妒。
我甚至无聊地想,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就算你知道了龙安妮的事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了吧。
可是子妍,你要和徐哲心结婚,你不肯见我,不接我电话,而龙安妮又出尔反尔,就算我放弃所有的一切,她还是不肯和我离婚。
还能怎么办?我只想带你离开这儿,我们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我让子逍帮我把你随身物品和证件都拿了出来,我想等我们离开这儿了,我再给你解释。可是子妍,你真无情,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子妍,天就快亮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别担心,我已经给徐哲心打过电话了,我说你出了车祸,受了点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婚期可能要推迟了。
他应该马上就到,子妍,我能听得出他很紧张你,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