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想起小时候,妈妈总是在明媚如春的时候,将整套瓷器从床底拿出来清洗。
像是举行郑重的礼仪一般,妈妈会庄重的穿那件过时很久的小福字短袖齐膝的红旗袍,站在满天满地的阳光里,将瓷杯子、瓷碗、瓷碟子、瓷酒壶等等举在半空中,眯着眼仔细检查,当看到某个瓷器有磕磕碰碰的缺痕时,她总要重重的叹口气,失神很久,仿佛失去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心疼不已。
四人围桌坐下,中间煮了火锅,咕咕作响,散着迷人的饭菜香。林珑给邬少倒了一杯酒,笑道道:“你尝尝这米酒,我爸爸自己酿的。”
邬少没喝过米酒,他抿了一口,品尝半刻,才道:“这酒芳香浓郁、醇甜、柔和清而不淡,确实是好酒!”这时,林爸开口笑道:“邬少果然是品酒的行家,不如,我们一起举个杯吧!但是邬少也不要喝太多了,不是我舍不得酒,只是这酒喝时味美,但酒劲儿在后头,等下邬少还有开车,所以不能饮太多了!”
此言一出,林珑和邬少都不禁愣了愣,她不解道:“爸,我们家又不是没房间,这么晚了,我想让邬少在家里住一晚。”
林爸依旧笑道:“女孩子家的,说话要知道轻重,让街坊邻居知道了,多难听啊!”
林珑倔道:“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路过的陌生人求宿,还保不定会答应,更何况是朋友呢?那些个爱嚼舌根的就让她们嚼去好了,我才不在意!”林爸薄怒道:“还有外人在呢?怎么说话的?邬少,你还是快点吃吧,太晚了路不好走!”
林珑是何等聪明的人,她忽然明白了爸爸的意思,是讨厌、拒绝、不接受,可邬少又何尝不明白呢?他夹了一根浓汁欲滴的青菜放到林爸碗里,不卑不亢道:“我今天可以走,但我以后还会再来的。”
他语气威严冷峻,与林爸四眼对峙,两人互不相让。
饭毕,邬少起身,衣袖不小心扫到了桌上的青花瓷酒杯,只听见囫囵一声响,满地的碎片四处飞散,像七月的暴雨一般凛冽而急促。林爸看到珍爱了半生的青花瓷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不禁厌恶百倍,怒从心起,狠道:“好走,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