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湛江,大巴司机安排小金杯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我低头看了下手表,指针正指着五点钟的位置。
远处,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点点鱼肚白,家门口,歪脖子路灯洒着昏黄的灯光,耳边不时传来不知名虫子“吱吱”的叫声。
我摸了下口袋,没摸到钥匙,才想起昨晚在深圳赶车的时候太匆忙,忘记带家里的钥匙了。这会儿,父亲回乡下照顾奶奶了,所幸母亲还在家里,不至于进不了家门。
我家住在五区一栋房子的一楼,读书那会儿,和小伙伴出门玩,我常常忘记带钥匙,傍晚回来时,都是让母亲给开门。每次回来的时候,她总在厨房里忙活,抽油烟机轰隆隆的响着,敲门她是听不见的。我要去到厨房外窗户外边,伸长个脑袋叫她才能听得到。一开始,母亲见我老这般不带钥匙出门,也还嗔怪几句,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就不再说我了。每次我一叫唤,她便来给我开门了。
借着路灯的余光,我绕到母亲房间外的窗户边,隔着窗帘,我正准备开口叫她起来开门,忽然想起母亲这些年睡眠总不大好,头发也白了不少,这般突然惊醒她只怕是极为不妥。想到这儿,心里忽然一紧,赶紧抿住了嘴巴。
我寻思着按照平时的惯例,母亲七点钟应该会起来了吧,于是便打定主意,坐在窗台外的草地上,静静的等她醒来。
那时节,正是初夏时分,蚊虫也渐渐多了起来,草地上的几个蚊子见我送上门了,不时围着我嗡嗡作响,不一会,手臂上便多出了几个鼓包包。百无聊赖之时,我一边伸手驱赶蚊子,一边在低头翻看手机。
过不多时,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了母亲咳嗽的声音,我一个机灵跳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房间里却又安静了下来,许是母亲在睡梦里呛着了。我心里闪过了一丝失望,正准备坐下继续等待,就在这时,屋里又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我的心一下子纠了起来,母亲怎么一直在咳嗽,莫不是有什么状况,她这会儿醒了么?要不要叫她起来?心里正纠结着,屋里的咳嗽声却又渐渐停了,我在窗台边呆呆站了一会儿,屋里再没传出声音,只好又坐了下来。
这下子,我再没心思去翻看手机,只是愣愣的坐着。接近六点半的时候,屋里的灯亮了,我满心欢喜跑过去敲门,不一会,屋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母亲急急忙忙开了门,她见到我,也是满心的高兴,赶紧把我拉回屋里。
白炽灯下,我见母亲眼圈有些发黑,问她是不是没有睡好,她笑着说,昨天夜里,她一直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怕我回来没有带钥匙,要随时给我起来开门。一阵酸楚瞬间涌上了我的心头,我赶紧嬉笑着哄她去睡觉,可这时母亲哪还肯听,转身就钻进厨房里给我准备早餐了。
此后的岁月里,每当我再坐夜车回家时,都会首先把钥匙放好在袋子里,然后电话告知母亲,让她好好的安睡。直到前不久,姐姐才偷偷告诉我,每次我坐夜车回家,母亲都会整夜醒着,随时准备着起来给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