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傲寒,18岁。
那天下午,我在湖北大学的艺考考点门口排队,武汉的江风打屋,刮过人的眼睛,拖得出泪来。我报了一个云南艺术学院的导演系,其实考导演就是考表演,两者毫无偏差。
作为艺考编导生一名,才艺只会唱歌的我,眼见长长的队伍里,五花八门的乐器被跃跃欲试的对手们捏出了汗,本来一开始想,编导面试还要什么才艺,会写不就行了,很快他调整自己,心中默念“学编导的,只需拿好两支笔,一支笔剖析别人,一支笔剖析自己……”直到队伍缓缓向前挪动,心里才稍微放怀些许。
排到转角处,忽然窜出一位步履轻盈的女子,冲他一笑。
“嗨,这是考表演的吗?”她眼睛里放光,两腮处露出酒窝。
傲寒赶紧说:“不,不是,这是考导演系的。”
傲寒的话还没说完,那女子快步插进我前面的空位,“嘿,哥们儿,导表不分家嘛,我插个队不介意吧。”她武汉话说得一点也不武汉。温柔又豪情。
我还有什么好意思拒绝,况且,她如此漂亮。
我有些按捺不住,荷尔蒙在作怪却又故作镇定。
她叫麦紫,随后不知不觉跟我一起进场,误打误撞跟我考了导演系,那场戏叫《又换家教》,五人一组,我演怕女儿又怕妻子的父亲,她演我媳妇儿。
我是怂到了家,她也爆发得不成样子,到底是表演专业的。
完成了这出荒唐的戏,我和她一起走出湖北大学,这算是一场青春里的邂逅吧,我仿佛觉得眼前这一排排整齐端庄的水杉,和我们整齐的步子如梦一般。我告诉她:“你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个地方!”她很爽快:“好。”
这个“好”在我和她往后的几天里,她用的都很洒脱。我也觉得开心。
我把她带到“8月25号”咖啡店,因为店主是我的发小,他辍学了,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我喜欢我兄弟阿城的性格,悠悠荡荡,有条不紊的过着卖咖啡卖酒的日子。这个店是为他上一个女朋友开的。我给他带来不少生意,蛮多朋友来了都玩要到深夜也不愿走。
“哟,女朋友吗?傲寒可以啊,现在我们傲寒1米8的高个,和这挺拔的鼻梁算是没白闲着啊,哈哈哈!”阿城戏弄我们,我脸红吼道:“去去去,一边去。”
我问麦紫:“喜欢听什么歌。”她呼之欲出:“雷子雷子的,还有,对了,痛仰乐队。”我赶忙给他放,并接着说:“宋冬野的要不要?”她连忙叫“好”。她递来一支万宝路,她说她想去大理,更想去西藏。完了,这么多共同的爱好。
我深知好景不长,三天后我将离开武汉,不知何时再来。
所以和她坐在阿城签着各种名字的白砖吧台上,我心里有些恐慌。尽管我们坐得很近。
夜幕包围了整个江城,但好像包不住我跳动的心。我想让我滚热的灵魂在这寒冷的江城撒个野。
我骑上阿城的“凤凰”牌老自行车,送她回家,尽管不远,我坚持要送,我当时觉得好像自己蛮有责任感的,可能会在她心里给我加分,后来才知道,自以为是的都是狗屁,我在欺骗我自己才是真事。
于是,第二天晚上,我真的跑到她楼下,两人竖立在泛黄的街灯下,背后一辆老“凤凰”牌自行车。像是要举行一场隆重的仪式。
我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废话,最后才挤出几个字来:“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痛快的接受,或者痛快的拒绝。”她犹豫:“可是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我说:“给我痛快话吧。我从三倒着数,你给我答案。”“三…”“二……”
“好。”我就知道她豪爽。
我一把抱紧她,说不出话来,像中了头彩。
第三天下午,该回家乡了,她送我去机场,她给我说了一句话,我一下失魂落魄,顺着她的话和手的轻抚逼出了些许强笑。
并在最后还补了一句:“我会想你的。”
回家后,我们很少短信联系,我怕打扰她休息。也许她也怕打扰我学习。我们似乎调和的很好,我也恐慌,再见面我门市否能依旧如故,或者我到底还能不能见到她。
我六月份高考毕业,9号早晨的飞机赶往武汉,我给麦紫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不接。我只好打给阿城,最后阿城告诉我,我离开武汉后,经常到店里去,还给他说我们一起去武汉长江大桥下,约定去西藏的。他说五月份前的一个晚上,她提着一个纸盒子,写了一封信,并且明显感觉她身体不适,之后再也没来过。他双递给我两样东西。
我打开一看,一封是信,盒子里装的是条围巾。
我看着她柔软无力的字迹,她说:“傲寒,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西藏,你并不了解我这匹野马,要是我能活得久些,可能你也不是我最终停留的草原,你读这封信时,我可能去了天堂,我其实是想陪你去西藏的……”
我浑身乏力,摊在店门口的老板凳上,眼里的泪水如岩浆一般滚烫。
我和阿城坐了好久的车来到她的墓前,手捧一束花,并掏出早已写好的信,在她墓前焚稿。
信里说:“你在我世界里永远长生不老,无野马,不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