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老文光荣分手,我们集体出动为他庆单身。酒喝的正尽兴,老文却哭起来,我们知道是分的难受,都说你还算不算男的,为个女的就成这熊样了。他抹抹泪,指着饭馆门前那台破烂的音响,你们听,这歌唱的。
我们都抬起头,仿佛这样便能听得更清楚,那里面正放:
记得你叫我忘了吧,
记得你叫我忘了吧,
你说你会哭,
不是因为在乎。
从那次过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听过这歌。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周杰伦唱的,歌名叫《最长的电影》。以后有空时也听了几遍,不过我毕竟不是老文,况且那首歌也可能真的只是在恰当的时候润湿了我们的眼,久而久之,淡忘了它。如果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那只能说当时人在高三,跟随着大家复习做题,再复习,再做题,然后是无休止的考试和一次盲目的志愿报考。这样的节奏下,我匆匆忙忙,像很多人那样,想把自己的青春早早的推出去,早早的烧干净。
几年过后,我也分手,重回单身。分手那天,恰逢学校集体活动召集两三个专业去爬山,我们专业也在其中。去爬山回来的路上,我听见车里在放这歌。满车的燥热夹杂着风尘在车厢中飘起,烈日炎炎,阳光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包裹着每个与我去往同一方向的人们,而我此刻也站在人群中被他们包裹,汗水将后背尽数湿透,心也凉的彻底。
后来与老文打电话说到这些事。我开玩笑说一群没谈过恋爱的人还试图劝你,想想当时大家也真是可爱。他也笑笑说大家劝的也不无道理,至少让我明白很多事。
我说韩寒说过:明白了很多,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老文说你应该问我明白了什么。
于是我问他:“你明白了什么?”
老文诚恳的笑笑,说:“你猜。”
刚分手之后,我什么都不想做,连张口说话都让我觉得是一件奢侈的运动,以此来彰显我身上的的确确发生了一些事。可我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我问自己。难道是博取他人的同情,让他们像当初的我安慰老文一样来安慰我?不,我想:对我而言,即便是我分手了,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大事,而我的大事影响不了周围的大事。这便意味着我依然得按时吃饭上课逃课吃饭以及在每日清晨里伴着刚过去的夏日燥热开始一天新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每日依旧,循环往复。
一天下午,我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外面正是刚下过雨,有一种潮湿的稍带腐朽的味道。我脑中空洞的厉害,一时间迷茫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呆呆的看着上铺的木板。上面年轮的印记一圈一圈的向里凹陷,陷到中间形成深褐色的眼。我与这双眼睛对视良久,越来越觉得他如一个活生生的人般,心里竟有些恐惧。我闭上眼睛摸索着带上耳机,在视觉的黑暗中,良久,我终于打开手机的播放器,紧接着音乐传来,竟又是那首歌,那首老文流着泪指给我们的歌。
霎时间所有美好的、痛苦的、甜的、酸涩的记忆全部都在脑中出现了。一幕幕的、无休无止的电影般。我被这些过去的记忆压的快要有些喘不过气来。没有办法,我只能坐起来,以求呼吸顺畅的同时顺便将这些好的坏的回忆捋顺,让我再去怀念一下,那些过去了的人。
这些回忆里会有老文。我看见他自己拿着酒瓶喝的烂醉却还在对我喊:“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吗?你他妈的不知道!”他怒目圆睁的模样好像我是导致他分手的直接原因,不等我回应他就把酒瓶摔得粉碎,一个人蹲地上哭好久。我知道他是电影看多了但我还是为他难过。可是当时的我不懂,难过的也只是想问他:“难道爱一个人有多深是看你最后怎样摔酒瓶吗老文?那老板已经喊人了,我们快走吧。”
当然很多是她。画面中我骑着车子,她在车后面坐着,或者高兴的站起来。风呼呼的吹过,我迎风骑着,累却快乐的都想大声喊出来。两旁的树不断倒退,我心里想:就把我的青春都在这条路上挥霍干净吧。
然后我转过身对她说:我爱你。
然而这的确是个美好的故事,当然前提是在没有我的情况下这车还能自动驾驶。于是像约定好那样,我接着记起分手那天晚上。相隔九百里,我收到她的信息:
“我们分手吧”
怔了一会,我给她回:“好”
大约是第二天的下午,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窗外的树已经绿的彻底。阳光透过玻璃反射进来,我眼中好像一瞬间没有了别的颜色。我想象着某一天,阳光可能像今天这样耀眼,她站在我面前,我低头看着她的碎花格布鞋子,而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
“我们分手吧”
但在此刻我又真切想如老文那样烂醉一场,哭的稀里哗啦摔碎了酒瓶跑到大街上对着行人街道大喊:那谁谁,我还爱你,你知道吗?然后一个人流着泪接着跑,直到摔倒在想象的雨中,慢慢的哭好久。
“然而那终究是不可能的”,老文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为什么?”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那其中有我也不能理解的沧桑。“是因为城管吗”我说。
“不”,老文一脚把我踹倒,“还不能明白吗?”他喃喃自语:
“爱情起初是多么疯狂,最后终将平淡到岁月里。”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曾经分别的人们。记得来年陌生的某某或许是昨日最亲的某某,而今天我们还在走,会忘了很多事。但我们,还活的挺不错。